建安八年冬,十二月乙醜,晉陽城內外銀裝素裹。
刺史府正殿內,炭火劈啪作響,袁紹端坐主位,文武分列兩側。連日征戰在他眉宇間刻下疲憊,但那雙銳利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諸公,袁紹環視殿內,並州已定,匈奴敗退,本王意即日班師回朝。然朔方、司隸兩處,尚需得力之人處置。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滿身覆雪的傳令兵踉蹌而入,單膝跪地:八百裡加急!田豫將軍在返回朔方途中遭遇匈奴主力伏擊,損失慘重,現退守雲中城!
殿內頓時嘩然。袁紹接過軍報,越看臉色越是陰沉:匈奴敗而不退,竟敢在歸途設伏!田國讓現在情況如何?
傳令兵喘息著回稟:田將軍身先士卒,雖中流矢仍力戰不退,現與三千殘兵困守孤城。匈奴左穀蠡王率八千騎兵將雲中圍得水泄不通!
郭嘉輕咳一聲,出列道:殿下,此乃匈奴困獸之鬥。呼廚泉新敗,必欲取一勝以振軍心。若不速救,恐朔方得而複失。
袁紹當機立斷,聲音鏗鏘:張遼、高順、田豐!
末將臣)在!三人齊步出列。
命你三人率八千精兵,即刻北上救援。務必要解雲中之圍,肅清匈奴殘部!
這時,袁熙出列,躬身請命:父王,兒臣不願即刻返京,願隨鐘繇先生前往司隸,學習安民理政之道。
袁紹略作沉吟,看向一旁的鐘繇:元常意下如何?
鐘繇躬身:二公子聰慧好學,臣願悉心教導。
袁紹又對樂進、辛評道,你二人隨行護衛,助鐘繇安定司隸。
安排已定,袁紹輕歎一聲:本王離京日久,恐許都生變。明日便啟程返京。
次日黎明,晉陽城外三路兵馬整裝待發。
北線,張遼率領的征討軍陣容嚴整。高順的陷陣營位列前鋒,重甲在晨光中泛著寒光。田豐的謀士團隊也已準備就緒,幾輛馬車載著兵書戰策隨行。
文遠,袁紹親自為張遼係緊披風,此去朔方,不僅要解雲中之圍,更要徹底肅清匈奴殘部。田國讓就托付與你了。
張遼抱拳:末將必不辱命!
與此同時,鐘繇的司隸使團則顯得格外精簡。除了必要的五百護衛,多是文吏書佐。袁熙換下戎裝,身著青色儒衫,正在與辛評核對文書。
樂進檢查完防務,忍不住問道:鐘公,司隸局勢未明,為何不多帶兵馬?
鐘繇撫須微笑:文謙有所不知。司隸經曆多年戰亂,百姓厭戰。若大軍壓境,反顯我無誠意。
袁熙接口道:樂將軍,鐘先生這是要以德服人。司隸曆經董卓、李傕之亂,如今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
南下的隊伍輕裝簡從,與北征軍的金戈鐵馬形成鮮明對比。
袁紹站在城樓上,目送三路兵馬各奔前程,這才在許褚的護衛下踏上歸程。
馬車內,袁紹閉目養神,心中卻思緒萬千。
奉孝,袁紹忽然開口,本王將顯奕留在司隸,是否太過冒險?
郭嘉輕咳道:二公子年已及冠,正當曆練。有鐘元常這等大儒教導,樂文謙這等猛將護衛,必能有所成。
行程第五日,北線捷報傳來:張遼大破匈奴,解雲中之圍,殲敵四千,繳獲戰馬兩千餘匹。
袁紹展顏一笑,文遠果然不負本王所望。
但隨即他又蹙起眉頭:為何沒有司隸的消息?元常他們已去了半月,竟音信全無。
荀諶勸慰道:殿下勿憂。鐘元常老成持重,必是穩紮穩打。
袁紹卻不以為然:司隸勢力錯綜複雜,張琰、楊奉等人各懷異心,萬一...
他沒有說下去,但憂慮之情溢於言表。
此時的司隸,鐘繇一行人果然遇到了麻煩。
河東郡安邑城外,使團被攔在城下。郡守王邑站在城頭,態度恭敬卻堅決:鐘公見諒,非是王某不願相迎,實在是城中狹小,恐難容納大軍。
鐘繇不以為意,隻帶袁熙、辛評及十名親隨入城。當夜宴席上,他絕口不提軍政,反而與王邑暢談經學,品評河東名勝。
袁熙心中焦急,趁更衣時向辛評請教:辛先生,王邑明顯心存疑慮,為何鐘先生不急不躁?
辛評微笑道:二公子有所不知。王邑乃是當世大儒,最重名節。若直接勸降,反傷其顏麵。鐘公這是先結其心,後圖其事。
果然,三日相處,王邑為鐘繇的學識氣度所折服。第四日清晨,他主動獻上河東郡戶籍圖冊,慨然道:鐘公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河東願歸順晉王,隻求善待百姓。
而在北方,戰事更加激烈。張遼大軍抵達雲中地界時,田豐仔細觀察地形,向張遼獻策:將軍,匈奴圍城多日,必生懈怠。可趁夜突襲,內外夾擊。
當夜子時,張遼將兵馬分為三路。高順率陷陣營直取敵營中軍,張遼自領主力在外接應,田豐則指揮弓弩手占據製高點。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高順一馬當先,八百陷陣營如利劍出鞘,直插匈奴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