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這座雄踞南陽盆地的軍事重鎮,在初冬的寒風中更顯肅殺。自接到晉王袁紹“克日南下,兵圍樊城”的敕令後,平南將軍曹仁便以極高的效率整軍備武,將這座城池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兵營和前進基地。如今,南下的利刃已然出鞘,直指荊州北部門戶——樊城。
這一日,宛城校場之上,旌旗蔽日,甲胄鏗鏘。宛城兵團的主力正集結於此,進行南下前的最後檢閱與誓師。與月前相比,這支兵團的構成更為豐富,氣勢也更顯雄壯。
最引人注目的,是陣列前方那支約五千人的新軍。他們雖大多由豫州降卒及部分河北新兵整編而成,被稱為“南軍”,但經過月餘嚴苛操練與磨合,此刻肅立陣前,竟也透出一股沉靜剽悍之氣。統領這支新軍的,乃是兩位風格迥異卻相得益彰的宿將:張遼與高順。
張遼威名素著,勇毅果決,善於激勵士氣,臨陣機變;高順則嚴謹沉毅,治軍極嚴,其麾下核心“陷陣營”更是天下聞名的精銳。由他二人共同執掌新編南軍,正是取其剛柔並濟、練兵嚴實之長。此刻,張遼跨坐戰馬,目光如炬,掃視著麾下兒郎;高順則立於陣前,沉默地檢查著士卒的兵甲裝備,一絲不苟。
更令人矚目的是,兩位年輕的將領——曹休與夏侯尚,已被正式編入高順麾下,在陷陣營中擔任校尉。他們從荀攸的東路軍團調來,帶著在東線曆練出的銳氣與見識,如今投身於這天下聞名的攻堅勁旅之中,正是晉王袁紹有意錘煉這些青年才俊,使其在最嚴酷的環境中成長。曹休英氣勃勃,夏侯尚沉穩內斂,二人立於高順身側,雖略顯青澀,但眼神中已無半分怯懦,唯有對即將到來戰事的期待與堅定。
曹仁高踞點將台,俯瞰著下方這支愈發雄壯的軍隊,心中豪情與責任並生。身旁,是躍躍欲試的先鋒張繡,以及麵容清臒、眼神中閃爍著智慧光芒的謀士董昭。
“諸位將士!”曹仁聲如洪鐘,傳遍校場,“晉王殿下已克汝南,鼎定中原!今我宛城兵團,奉王命,揮師南下,劍指樊城,叩響荊襄之門!此戰,關係全局,務必奮勇爭先,揚我軍之威,助大王成就一統之業!”
“奮勇爭先,揚威荊襄!”數萬將士齊聲高呼,聲浪直衝雲霄,驚起遠處寒鴉一片。
張繡率先請命,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迫切——這是他歸附晉王後的首戰,亟需證明自己的價值:“將軍,末將願率本部鐵騎為先鋒,為大軍掃清道路,直抵樊城之下!”
董昭亦撚須道:“將軍,昭已準備停當。屆時大軍圍城,攻心之策便可施行,必叫那文聘內外交困!”
曹仁目光掃過張遼、高順:“文遠,孝甫!南軍新成,此戰正是磨礪之時。你二人率部為中軍先鋒,緊隨張繡將軍之後,務必按時抵達樊城,參與合圍!”
“末將領命!”張遼、高順齊齊抱拳,聲如金石。
曹仁最後望向北方,那是晉王中軍所在的方向,沉聲道:“大王已在汝南慶功,接下來,便看我宛城兵團的表現了!傳令,三軍開拔,兵發樊城!”
“咚!咚!咚!”
戰鼓擂響,聲震四野。張繡的西涼鐵騎首先如離弦之箭般衝出宛城,卷起漫天煙塵。緊隨其後的,便是張遼、高順所率的南軍將士,步伐整齊,兵甲映著冬日微光,雖為新軍,卻已顯露出不容小覷的鋒芒。曹仁親率主力大軍及董昭等謀士、攻城器械,浩浩蕩蕩,如同決堤的洪流,向著南方洶湧而去。宛城銳士,正式踏上了南征之路,目標直指那橫亙於漢水北岸的堅城——樊城。
樊城,與襄陽隔漢水相望,如同荊州北麵最堅固的盾牌。城牆高厚,濠溝寬闊,經劉表多年經營,防禦設施完備。守將文聘,字仲業,南陽宛人,素以忠勇善戰、熟悉水陸戰法著稱,是荊州軍中難得的良將。得知宛城曹仁兵團異動後,文聘便已加緊備戰,囤積糧草,加固城防,征調民夫,決心憑此堅城,阻敵軍於漢水之北。
然而,當斥候接連回報宛城兵團規模之龐大、兵鋒之銳利時,文聘的心還是沉了下去。尤其是聽聞張繡鐵騎已迫近樊城郊野,後續大軍絡繹不絕,他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建安八年冬月中旬,宛城兵團前鋒張繡部率先抵達樊城以北二十裡,擊潰了文聘派出的前哨部隊,兵鋒直抵城下。次日,張遼、高順率領的南軍先鋒抵達,開始在城北擇地立營,與張繡部形成犯角之勢。又兩日,曹仁親率主力及大量攻城器械抵達,完成了對樊城北、東、西三麵的合圍南麵為漢水),大軍連營數十裡,旌旗招展,聲勢駭人。
圍城既成,曹仁毫不遲疑,立即下令試探性進攻。首輪攻勢,便由張遼、高順的新編南軍擔當。
戰場上,戰鼓聲與喊殺聲驟然爆發。南軍士卒在張遼的親自督率下,扛著雲梯,推著楯車,向著樊城城牆發起了衝擊。城頭之上,文聘指揮若定,荊州軍箭矢如雨,滾木擂石傾瀉而下,不斷有南軍士卒慘叫著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城牆根部的凍土。初次經曆如此慘烈攻城戰的新兵,臉上難免露出恐懼之色,攻勢為之一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張遼見狀,勃然大怒,親率一隊精銳突至城下,張弓搭箭,連珠發射,精準地壓製城垛後的敵軍弓箭手,其箭無虛發,接連射倒數名荊州軍什長,暫時遏製了守軍的箭雨。“怯戰者斬!先登者重賞!隨我衝!”張遼的怒吼如同驚雷,在戰場上炸響。其勇猛身先,極大地鼓舞了南軍士氣,一些原本畏縮的老兵和膽大的新兵再次鼓起勇氣,嚎叫著向上攀爬。
高順則坐鎮後方,冷靜地觀察著戰場態勢,不斷調派陷陣營的老兵作為突擊骨乾,填補戰線薄弱處。他如同磐石,麵對城頭紛飛的矢石,眉頭都未曾皺一下,隻是用冰冷的目光掃視戰場,發出簡潔而準確的指令。曹休與夏侯尚各率一部陷陣營士卒,冒著矢石,奮勇登城。曹休年輕氣盛,手持長刀,在雲梯上矯健如猿,幾次險些登上城頭,皆被文聘親自帶人逼退,刀鋒碰撞間火星四濺;夏侯尚則更為穩健,指揮部下以盾牌結陣,步步為營,雖進展稍緩,卻更為紮實,用盾牌死死抵住城垛,為後續戰友創造機會。
這一戰,從清晨持續至午後,城牆下已是屍積如山,破損的雲梯、楯車燃燒著,發出劈啪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和焦糊味。南軍雖數次攀上城頭,皆被文聘率領親兵死戰擊退,未能打開突破口。南軍初戰,雖展現了不俗的勇氣和紀律,但也付出了相當的傷亡,暴露了作為新軍在攻堅經驗和韌性上的不足。
鳴金收兵後,張遼、高順巡視營寨,撫慰傷卒。張遼拍著那些眼神中尚存驚悸的新兵肩膀,肯定他們的勇武,講述自己初陣時的糗事,緩和緊張氣氛;高順則默不作聲地檢查著武器裝備,對曹休、夏侯尚今日的表現微微頷首,算是極高的認可。夜晚的營火旁,幸存的老兵向新兵傳授著經驗:“彆直愣愣地往上衝,瞅準箭矢空隙……靠近城牆根反而安全些……”白日的血腥與恐懼,在交流和鼓勵中,慢慢轉化為經驗與沉澱。這支南軍,正在經曆從新兵到老兵的殘酷淬煉。
與此同時,曹仁采納董昭之策,真正的“攻心”戰也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