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熱烈的氣氛,讓我這穿越而來的靈魂也深受感染,胸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與喜悅。這就是盛唐的氣象,這就是我李哲的人生啊!
隊伍在喧天的鑼鼓和眾人的祝福中,緩緩行至相國府門前。台階之上,我那心心念念的佳人正靜靜而立。
李冶,我的季蘭。她身著一襲繁複華美的石榴紅霞帔,霞帔上用金線、彩絲繡出的鳳凰展翅欲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引頸長鳴。最引人注目的是鳳凰嘴裡銜著的那顆東珠,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輕輕晃動,流轉著溫潤而高貴的光澤。
大紅的蓋頭是上好的紅綢所製,上麵用金線繡著盛開的牡丹,遮住了她的容顏,隻依稀能從蓋頭邊緣,窺見一點點她那雙獨特的、此刻必定盈滿光彩的金眸。
我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歡呼和注視下跳下馬,一步步走到她麵前。按照禮儀,我該牽著她上轎,但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輕輕掀起了蓋頭的一角——我想在第一時間看到她的樣子。
蓋頭下,她眼尾泛著動人的紅暈,不知是胭脂的效果,還是心情激蕩所致。見到我,她唇角上揚,露出那兩個我熟悉的、淺淺的梨渦,金眸中波光流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子遊,你來了。”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個最簡單也最鄭重的字:“嗯。”我伸出手,想去牽她,“走吧,夫人。”
誰知她卻輕輕掙開我的手,自己一把提起了繁複的裙角,邁著利落的步子,徑直朝花轎走去,留下我一個人伸著手在原地發愣。圍觀的百姓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哄笑聲:“新娘子好生颯爽!”“李夫人真是女中豪傑!”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羞澀卻更多的俏皮,從已經放下的轎簾裡清晰地傳出來:“子遊,你要是敢笑話我,今晚就不讓你進房門!”
得,我這夫人,還是這麼有個性。我摸了摸鼻子,在一片善意的哄笑中趕緊跟上。心裡卻甜絲絲的,這就是我的季蘭,從未改變。
回李府的路上,喧囂的樂聲和歡呼聲似乎都成了背景。我騎著馬走在轎旁,能聽到轎內傳來她細微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掀開轎窗的簾子一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入我耳中:“子遊,我剛才在相國府的鏡子裡,看見自己穿霞帔的樣子……你說,像不像畫裡的仙女?”語氣裡帶著一絲期待,一絲嬌憨。
我側過頭,認真地看著她從簾子後露出的那雙明亮金眸,誠懇道:“像。但比畫裡的仙女還好看千萬倍——畫裡的仙女,沒有你這麼鮮活靈動,沒有你會揪我衣角,更沒有你會威脅不讓我上床。”
轎子裡傳來她忍不住的輕笑聲,接著,一隻纖纖玉手伸出來,準確地揪住了我的衣角,輕輕拽了拽:“油嘴滑舌。”語氣裡是藏不住的歡喜。
周圍的百姓看到我們這小動作,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有人高聲喊“好!”“郎才女貌,百年好合!”,有人用力拍著手,更多的喜糖、花瓣被拋灑向空中,整個長安街都沉浸在這份極致的喜慶之中。
回到裝飾一新的李府,拜堂的吉時已到。此刻,府內正廳、寬闊的庭院中,上百桌酒席早已擺放整齊,高朋滿座,觥籌交錯。
楊國忠作為高堂代表端坐主位,李白、玉真公主、杜甫、朱放、嚴莊、安祿山等重要賓客分坐兩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季蘭身上。
司儀是我特意請來的禮部老官員,聲音洪亮而富有韻律:“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我與李冶轉身,對著門外蔚藍的天空和灑滿陽光的庭院,深深地拜了三拜。陽光恰好透過雕花的窗欞灑落,在她那身華麗的霞帔上跳躍,如同撒下了一層細碎的金粉,美得不可方物。門外未能進府的百姓跟著司儀的唱和一起歡呼,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適時炸響,空氣裡彌漫開硫磺特有的喜慶氣味。我感覺到季蘭的手在我的掌心裡,微微有些涼,卻緊緊地、用力地回握著我的手,傳遞著她的緊張與堅定。
“二拜高堂——”
我轉向端坐的楊國忠,撩起衣袍,鄭重地深鞠一躬:“義父大人,謝您多年栽培與今日成全。”又轉向旁邊眼眶微紅、努力保持威嚴的李白:“謝師父傳道授業,悉心教導。”
楊國忠臉上笑開了花,顯然對我這“義子”滿意至極,他從袖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錦囊,親自塞到李冶手中,聲音溫和:“季蘭啊,這是義父的一點心意,五十兩黃金,你拿去,想買什麼隨便用,若是子遊欺負你,儘管來找義父做主!”
李白則是喉頭滾動了一下,努力壓下情緒,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子遊,季蘭這丫頭,我就正式交給你了。你務必護她周全,此生好好待她,若是有半點辜負,我……我定不輕饒!”說著還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酒葫蘆,摸了個空才想起今天是正經場合。
“夫妻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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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起李冶的手,她的指尖依舊微涼。我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溫熱的臉上,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季蘭,從今往後,我李哲子遊)定會傾儘全力,對你好。”
紅蓋頭下,我看到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有晶瑩的淚珠滾落,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聲音帶著哽咽,卻無比清晰:“我知道。子遊,我都知道。”
“禮成——送入洞房——”
喜娘和丫鬟們連忙上前,攙扶著李冶,在一眾女眷的簇擁下,緩緩向內宅的新房走去。我目送著她的背影,那逶迤拖地的紅裙,在光滑的地麵上移動,真像一團熱烈燃燒、永不熄滅的火焰。
按照規矩,我還需在外招待賓客。然而,我剛將季蘭送入洞房,轉身準備去前廳,腳步卻不由得頓住了。因為,在通往正廳的廊下,另外兩位身著喜服的女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她們的儀式。
是杜若和月娥。
杜若,原太子良娣,劍術奇絕,經曆家族巨變後,眉宇間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輕愁,但此刻,一身茜素紅嫁衣的她,臉上染著淡淡的紅暈,眼神清亮而堅定,那份屬於她的傲骨與風華在喜服的映襯下愈發奪目。
月娥,韋堅之女,輕功了得,性子原本更活潑些,此刻穿著杏子黃的嫁衣,俏生生地立在那裡,眼神中既有羞澀,又有對未來的憧憬,像一株迎著朝陽的嫩柳。
沒有八抬大轎,沒有全城轟動的迎親隊伍,她們的“婚禮”,是李府內部一場更私密、更溫馨的儀式。這是季蘭與我早已商量好的,也是對這個時代規則一種無奈的妥協與最大的尊重。
季蘭堅持要給這兩位早已情同姐妹、命運多舛的姑娘一個正式的名分,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