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念蘭軒漸漸有了名氣。蘇州的文人墨客常來聚會,品茶論道,有時一場詩會能從清晨持續到月上柳梢。而我也沒閒著,利用趙掌櫃的關係又盤下一間如不熬出的酒坊。
每當這些文人墨客聊到朝政話題,我都小心地避開可能涉及身份的話題。隻談風月,不論時事。偶爾有客人問起來曆,就說是嶺南人士,因戰亂北上,投奔趙掌櫃這個蘇州遠親,含糊其辭地帶過。
為了增添雅趣,我在牆上掛了幅《陸羽烹茶圖》,又設了,供客人即興題詠。那些的千古絕句,總能贏得滿堂喝彩。而“詩牆”上留下的墨痕將來也許會成為我成長的根基。
最受這些雅人歡迎的是李白那首《將進酒》,每次吟誦,都能換來無數酒杯相碰的聲音。漸漸地,李慕白的名號在蘇州文壇傳開了,甚至有人稱我為小李白。當然、念蘭軒也轟動蘇州城,代表著最頂尖的雅集。
隻是不知李白兩年後還能不能創作出類似的神之仙作,至少這篇《將進酒》的作者已屬於現在的我。
一個月後,念蘭軒的客人絡繹不絕。趙掌櫃看我有些忙叨不開,便向我推薦了個老實巴交的夥計,名字叫阿福,原是鬆鶴樓的管事,二十出頭,濃眉大眼,做事勤快,嘴巴又嚴。
我便將掌櫃的稱號送與阿福,專注於研製新茶製作和與雅客們交流,漸漸摸清了蘇州政壇與文壇的相乾脈絡——誰與誰交好,誰又與誰有嫌隙,為人如何等等。這些信息或許將來都能用得上。
而酒坊那邊雇了一個有著二十年釀酒經驗的師傅打理著,我也將現代的釀酒工藝傳授與他,沒曾想我竟成為了他的偶像,對我忠心耿耿。
這天打烊後,我正在後院清點新到的茶葉。這批日鑄雪芽是從越州重金購來的,葉片上真的覆著一層細密的白毫,如同雪粒。月光如水,照在一排排青瓷茶罐上,泛著清冷的光。阿福突然匆匆跑來,腳步聲驚飛了竹梢的夜鶯,撲棱棱的翅膀聲在靜夜中格外清晰。
東家,有位道長求見,說是有要事。阿福壓低聲音,眼睛瞪得溜圓,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這麼晚了?我皺眉,手中的茶勺停在半空,請他明日再來吧。
他說...阿福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說是關於烏程李大家的事。
我手一抖,茶勺掉在地上,碎成了兩截。顧不得撿,我胡亂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茶葉的清香沾滿了掌心:快請他到後堂敘事!
不一會兒,阿福領著一位青袍道士進來。道士約莫六十歲,須發花白如雪,手持白玉拂塵,行走間袍袖生風,足不沾塵,頗有仙風道骨。月光照在他身上,竟似鍍了一層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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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玄真,見過李哲李公子。道士打了個稽首,聲音清越如磬,在靜夜中格外空靈。
我頓時渾身一顫,李哲的名字已經好久無人提及,難道真的是李冶讓此人來的?我的腦子在不停地思考,臉上卻硬是想裝出一副平靜。
道長認識李冶?我急切地上前兩步,差點碰翻茶案,案上的茶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看來我真的不太適合學習表演,也裝不出那一副淡然。心想“還是太年輕了!”
玄真微微一笑,眼角堆起細密的皺紋,如同風乾的橘皮:一麵之緣。李大家托我給公子帶句話——月已明,待君歸
我心頭一熱,眼眶瞬間濕潤了。這是我們分彆時的暗語,意思是烏程那邊安全了,我可以回去了。但轉念一想,崔圓豈會輕易放過我?那張老辣陰險的嘴臉立刻浮現在我眼前……
她…還好嗎?崔圓有沒有為難她?我聲音發緊,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
李大家聰慧過人,自有應對之法。玄真從袖中取出一個青布包袱,布料上繡著八卦圖案,這是她讓貧道轉交與你的。
包袱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沉香味。我正要道謝,卻見玄真搖頭,拂塵輕揚:不必了,貧道還有一事相告。他神色突然凝重,眉頭緊鎖如溝壑,公子近日恐有血光之災,務必小心。
我後背一涼,院落中似乎突然刮起了一陣陰風,竹葉沙沙作響,塵埃隨風飛揚,如同無數聲音在竊竊私語:什麼意思?我焦急的他。
天機不可儘泄,玄真收回拂塵神秘地說,拂塵輕掃過我的肩頭,白絲拂過臉頰,帶來一絲說不清善意,公子隻需記住,遇水則避,遇火則退,遇金則吉,貧道告辭。
我則快步上前伸手攔下:“道長,李冶何時能與我再次相見?”
“到了該見的時候自然就見到了,施主莫急!”
我還想追問,他卻轉身就走,不再理睬我,青袍在月光下如同一縷輕煙,已然飄到念蘭軒的門外,隻是我一愣神的工夫。
等等!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趕緊追出門外,巷子裡空空如也,隻聽見一聲有緣再會。空中依稀有著幾片竹葉打著旋落下,落在地上畫出不規則的軌跡。若不是手中茶壺實實在在的水溫,我幾乎要以為這是場夢。阿福站在一旁,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而我的腦海中已經亂作一團,心裡想著剛才的對話。試圖把線索捋清楚,卻越想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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