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怪人道長
天寶九載的終南山下,渼陂湖畔晨霧繚繞。白袍男子負手立於湖畔青石之上,晨露沾濕了他的衣角卻渾然不覺。他深邃的目光穿透薄霧,凝視著遠處漸行漸遠的馬車輪聲。
上船吧。白袍男子輕聲道,聲音卻如清泉般在靜謐的湖畔格外清晰。
李冶跑到白袍男子麵前時,我看到白袍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縮。李冶雙手抱住他的左臂師父,真的是你?
我看著青石上站立的男子滿腦子都是疑惑,他穿著樸素卻氣度不凡,約莫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眉宇間卻沉澱著遠超外表的滄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漆黑如墨,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可沒收你這個徒弟。”白袍男子將手抽出向我走來。
這位就是李哲李公子吧?白袍男子目光如電,將我上下打量。
我連忙拱手:在下李哲,不知前輩貴姓高……
彆前輩前輩的,我有那麼老嗎?。他又轉向李冶,白袍袖口繡著的雲紋在晨光中若隱若現,我隻是受人所托而已。
李冶不假思索的問道:玄真道長?
“除了那老小子,還能有誰?”白袍男子語氣平靜。
您認識玄真道長?白袍男子對我微微一笑,算是默認。李公子可願移步寒舍一敘?
我遲疑地看向李冶,她輕聲道:師父要帶我們去哪裡?。
白袍男人目光悠遠:到了不就自然知道,還有、不要叫我師父,我可沒收過你這個徒弟。
可我的劍術確實是跟你學的。李冶邊說邊撅起了嘴,那表情就像彆的小朋友搶了她的棒棒糖。
“還有臉說呢?學了這麼久連個六歲的童子都打不過?”白袍男子笑著揶揄道。“還是好好研習你的詩詞文章吧!”
“哼!你就會欺負我,有本事去跟玄真比一場。”
白袍男子不急不惱也不理她,公子可曾習過武?
嗯……這個問題難住了我,散打算不算武術?“我也…不知道。”我老實作答。
白袍男子聞言哈哈大笑,“好一個不知道,你這小子我喜歡。”笑聲清脆而爽朗。
“我觀公子肌肉緊實、骨髓飽滿,之前一定是個練家子。怎麼公子還不自知?”
“我真沒學過武功,隻是…”我在思考怎麼用詞他才能理解,“隻是學過一些格鬥技法。”
“懂了,我說你身上為何沒有內氣,原來如此。”白袍男子點了點頭。
李冶一直豎著耳朵聽我們談話,但因為生著白袍男人的氣,也不理我們。
白袍男子看著李冶輕輕一笑,突然話鋒一轉,聽說公子要為這大唐天下儘一份力?
我不置可否的回答:我與李冶正在做這件事,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儘上這份力。
玄真那老小子看中的人,豈會平平常常,公子定當心願所成。
說罷,他轉身走向泊在岸邊的一葉扁舟:你們隨我來。
李冶噘著嘴走在我身後小聲對我說:放心吧,雖然這人可惡,但確實是能人,也許能幫上我們。
懷著滿腹疑雲,我跟隨他登上那艘青竹小舟。他立於船頭,袍袖輕拂,小舟便無聲地滑向湖心。
渼陂湖的晨霧漸漸散開,朝陽將金光灑在如鏡的湖麵上。他的白袍在晨光中泛著淡淡光暈,恍若謫仙。
怪人,我們這是去哪兒?李冶的話未說完,白袍男人便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好像怕驚醒湖裡睡覺的魚兒。
小舟駛入湖西一片茂密的蘆葦蕩,水道漸窄,蘆葦漸高,最後完全遮蔽了天光。令人稱奇的是,小舟在這蜿蜒水道中行進自如,白袍男人對每一處暗流轉折都了如指掌。
到了。白袍男人突然開口。
我抬頭望去,蘆葦叢中豁然開朗,竟是一片以青磚鋪就的圓形平台,四周丈餘高的蘆葦形成天然屏障。五艘畫舫首尾相連,圍成一座彆致的水上庭院。
這是…我不禁驚歎。
我在長安城的臨時住所。李道長語氣平淡,也將是公子習武之地。
習武?我更加困惑,玄真道長讓我們去長安見……李泌的名字被我含在了口中,沒有說出。
白袍男人忽然朗聲大笑:李公子啊李公子,你以為玄真那老小子就這樣讓你去長安送死?他神色突然凝重,目光如電,沒有防身之技,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何談拯救大唐?
“我心一顫。”想想從蘇州到長安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是被玄真、李冶保護著,哪怕沒有縛雞之力的朱放都在為掩護我的逃亡流血受傷。
我看向李冶,她微笑著衝我點點頭,似乎非常讚成白袍男子的習武之說嗎,或者示意我聽從她口中所謂師父的安排。
半秒思考過後,我對著白袍男子雙膝跪地:“弟子李哲,字…”突然想起趙掌櫃說的李秀才,“字子遊,拜見師父!”
“你怎麼也學那瘋丫頭,我乃一解閒散之人不配師表二字,子遊快快請起。”說話間,袖袍輕輕上揚,我竟不由自主站立起來。我有些懵逼,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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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冶走過來用手指著白袍男子:“你和玄真都不是好人。”白袍男人看著李冶滑稽的樣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李冶更生氣了:“你還不如玄真,你根本不是人。”
白袍男人大笑著坐在了地上,手捂著肋間,感覺像是笑岔氣了一般,我沒想到這如神仙般的男人卻如此不拘小節。“那我怎麼稱呼您?”本想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
“那丫頭不是叫我‘怪人’嗎!就稱怪人道長吧!不,她還說我不是人,那就把人去了,就叫怪道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話語清脆而有力,伴著魔怔般的笑聲。
我無語的愣在原地,一個瘋丫頭,一個怪道長,這是什麼組合?“晚上你們就住在這水上庭院,一會自有人給你們送吃食!房間自己選。”說著話已經躍上青竹小舟向遠方駛去。
“他是誰?你為什麼叫他師父?他和玄真道長是……?”我一口氣說出了心中一堆的疑問。
“他是…等你學有所成自然會知道。因為我跟他學過劍術,”我聚精會神的聽著李冶的回答。所以、你的表字‘子遊’是怎麼回事?”
我倒,自從見到這個怪道長以後,李冶的神經係統好像突然短路。這句回答的轉折太過突兀,讓我都有些來不及反應。我一五一十的將趙掌櫃想讓我冒用“李秀才”戶貼的事情講給李冶。
“這麼巧?”李冶聽到那李秀才姓李名哲字子遊後,嘴裡像塞了個雞蛋似的驚訝道。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緣分;也許是命中注定。”自從穿越來到這裡,發生了太多讓我這個現代人都無法認知的事情,所以我有感而發。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我就被怪道長喚醒。晨霧籠罩著蘆葦蕩,青磚地麵上凝結著露水。
武學之道,始於站樁。怪道長一改昨日的隨意,神情嚴肅,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氣沉丹田。
我按照他的指示擺好姿勢,卻感覺渾身不自在。不到半刻鐘,雙腿就開始發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