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暖閣那熟悉的雕花木門,一股沉澱了許久的、熟悉的安息香氣息混合著暖意撲麵而來,像老友久彆重逢的擁抱,瞬間將身上最後一絲寒氣驅散。秋菊那丫頭果然心細如發,已將燭台上的數支燈燭都撚得細小柔和,火光昏黃朦朧,隻圈定出床榻附近一小片靜謐天地。
燭光跳躍,在牆上投下模糊搖曳的影子。窗欞被關得嚴嚴實實,銅插銷落下,隔絕了外麵任何一絲調皮鑽縫的夜風。屋內暖融融的空氣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在放鬆的神經上,催人入眠。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張闊大的拔步床吸引過去。簇新的錦被整齊地鋪在榻上,在溫柔搖曳的燭光下,光滑的緞麵流淌著溫潤柔順的光澤,像一片安靜的水域。
它就那麼安放在光影交彙處,一言不發,卻散發出極其強烈的誘惑信號,仿佛空氣中都漂浮著無形的大字:“快來躺平!這裡是最安全的港灣!”
這誘惑簡直是致命的。
“呼……”
幾乎是沾著枕頭的瞬間,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長途勞頓後徹底解脫和放鬆的長長呼吸就從錦被裡飄了出來。那呼吸聲極其勻長、平穩,是那種身心疲憊達到頂點、驟然鬆懈下來進入極深沉睡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連日的車馬顛簸、精神緊繃帶來的沉重疲憊,在她徹底平躺的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從骨子裡一層層地釋放出來,無聲無息地滲透到身下那片棉軟溫暖的錦被深處。她似乎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麼沉靜地陷入沉睡的汪洋。
我輕手輕腳,像個踩棉花的小賊,終於也在床榻的外側躺下。身體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個關節,在接觸到身下厚實柔軟褥墊的刹那,都發出了無聲的、滿足至極的歎息。床鋪被體重壓下的微微陷落感,帶來一種久違的、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舒適感。這感覺如此踏實厚重,如同漂泊的航船終於停靠進了無風無浪的港灣,所有的驚濤駭浪、顛簸起伏都成了遙遠的回憶。
連日來那如影隨形的疲憊,終於找到了沉底的歸宿,沉甸甸地,心甘情願地被身下的柔軟所包裹、接納、消化。
我也忍不住長長籲出一口氣,疲憊如同退潮的海水,席卷著意識開始下沉。眼皮開始打架。腦子裡空蕩蕩的,隻剩下燭花偶爾爆裂的細微劈啪聲,和自己漸趨平穩的心跳。
真好……總算回來了……明天該……
然而,也許是暖閣太暖和,也許是身側的夫人太迷人。那沉甸甸的倦意稍稍退去一點後,一股頑劣的小心思就像水底的泡泡一樣“咕嘟”冒了上來。身旁就是溫香軟玉,散發著熟悉的、讓人安心的淡淡體香。我悄悄側過頭,借著朦朧的燭光偷瞄李冶的睡顏。
她的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淺淺的弧形陰影。平日總是閃爍著智慧或狡黠光芒的金眸此刻緊緊閉著,顯得格外恬靜。鼻翼隨著悠長的呼吸微微翕動。原本略顯蒼白的唇瓣因為熱水和睡眠,此刻透著健康的、誘人的粉紅色澤,像初綻的櫻花瓣。
罪惡的手指開始蠢蠢欲動。
我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移動手臂,一寸一寸,像貓踩奶,目標是那片月光般的銀發。指尖終於觸到了那冰涼的、光滑的發梢。輕輕挑起一縷,纏繞在指尖,感受那絲綢般的涼滑。嗯…沒醒。
膽子稍大了一些。手指順著發絲,溜到她的臉頰邊緣。溫熱的肌膚觸感傳來,細膩得像最上等的瓷胎。拇指不受控製地、極輕極輕地拂過她的下頜線,滑向那優美的脖頸。那觸感細膩溫潤,如同上好的暖玉。
我屏住呼吸。
“……嗯……”
睡夢中的人似乎有所察覺,發出一聲模糊的鼻音,微微蹙了蹙眉。我像被電擊一樣瞬間縮回手指!
安靜了幾秒。她的呼吸重新變得綿長均勻。
呼……沒醒。
那點賊心又死灰複燃了。這次,目標挪向那微微起伏的……錦被之下。手指繞過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探向她側臥時自然形成的後背凹陷。隔著薄薄的絲質寢衣,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和起伏的輪廓。她的呼吸帶動著背部的微動,像平靜湖麵下的暗湧。
我輕輕地將掌心貼了上去。溫熱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帶著生命的律動。
這下,似乎觸碰到了敏感的界限。
睡夢中的李冶身體明顯一僵!
我暗道不妙,想撤手已然不及!
一隻溫暖柔軟、動作卻快如閃電的手準確無誤地從被子裡探出,一把攥住了我那正放在她背上的“賊”手腕!力道還不小!
“李——子——遊——!”
帶著濃濃睡意的嗔怒聲在我耳畔響起。李冶驀地轉過身來,那雙金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線裡亮得驚人,像兩點被驚醒的金色星辰,又氣又好笑地瞪著我。睡意朦朧讓她看起來毫無平日威脅力,反而像隻炸毛又犯困的小貓,隻剩下奶凶奶凶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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