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艙外傳來一陣摩擦聲,像是無數節肢在金屬上爬行。
他抬頭,通道儘頭的海水開始渾濁,一團黑影緩緩逼近,接著是第二團、第三團——數十頭巨sid擠進船體,觸手覆蓋著暗色甲殼,頭頂珊瑚角呈倒“孔”字形,排列整齊,像被統一刻上去的。
“六道輪回……”他把鐵卷塞進防水符紙包,三張避水符貼在艙壁,結界撐起的瞬間,黏液已噴到麵前,腐蝕性極強,紙服肩部當場焦黑冒煙。
香爐噗地熄了。
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釘入結界節點,勉強維持三秒。趁這空檔,扯下通風管蓋板,鑽了進去。
身後,海怪的觸手砸在結界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像有人在敲鐵棺材。
管道狹窄,他爬得慢,紙服破損處開始滲水,冷得像有人往骨頭縫裡灌冰碴。爬到一半,聽見下方傳來爆炸聲——他引爆了潛水服內置的哭喪棒碎片,聲波震得整艘船都在抖。
一隻海怪被炸斷觸手,斷口噴出黑液,濺到他頭盔上。他瞥了一眼,液體凝固後,顯出半枚生辰八字的印記,墨色濃重,筆鋒淩厲。
“癸酉年……”他認出來了,“七月初七。”
和紅繩上的日期一樣。
他沒多看,繼續往前爬,直到看見上方透出微光——是海麵。
浮出水麵時,天剛蒙亮,遠處有漁船的輪廓。他趴在礁石上,把鐵卷包緊緊抱在懷裡,右眼又開始發燙,那滴淚懸著,遲遲不落。
他抬手摸了摸頭盔,通陰鏡片裂了道縫,但最後一行翻譯還殘留在上麵:
“k6:深海采淚,月圓啟動。”
他把鏡片摳下來,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咽下去。
漁船靠近了,船頭站著個穿防水服的人,朝他揮手。
他抬起手,想回應,卻發現指尖發黑,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腐蝕了。
漁船駛近,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是張黑子,夜巡鬼差,但脖子上多了道縫合線,像是剛被拚起來。
“三槐。”他咧嘴一笑,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陸離判官讓我來接你。”
陳三槐沒動。
張黑子從懷裡掏出一張濕透的通行證,遞過來。
“你驢的。”他說,“它現在在奈何橋直播賣香燭。”
陳三槐盯著那張證,防水墨跡下,編號末尾寫著:k604。
他伸手接過,指尖擦過證件邊緣,一滴血落在上麵,迅速被吸乾。
張黑子的笑容沒變。
陳三槐把證件塞進懷裡,慢慢站起身,海水從紙服破口處流儘,露出底下已經開始發黑的皮膚。
他最後看了眼沉船方向,海麵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漁船馬達轟響,他站在船尾,右眼的淚終於落下,砸在甲板上,滋啦一聲,燒出一個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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