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映紅的手還舉著,掌心朝天,像在等誰遞錢。那張印著二維碼的優惠券紋絲不動,貼在她皮膚上仿佛長了根。
陳三槐蹲在地上,右眼發熱發脹,一滴淚滑下來,正好落在二維碼邊緣。光一閃,幾個字浮在空中:“地府美容院·vip客戶專享”,轉瞬就沒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牆角那堆祖墳土突然動了。
一隻老鼠鑽出來,渾身濕泥,尾巴拖著半截符紙,走到他腳邊停下,抬頭。
“帶我去找孟婆真身。”老鼠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鍋底,“不然她會變成你的通緝令。”
陳三槐沒動,隻是把桃木劍橫在膝蓋上,手指輕輕敲了兩下劍脊。他知道這隻鼠不是尋常東西——上次它用爪子扒出一塊刻著“金卡編號”的骨片,埋在亂葬崗第七排第三座墳。
“你從哪兒來?”他問。
“排水管儘頭。”老鼠抖了抖耳朵,“有人把孟婆關在下麵,拿她的臉煉功德。”
“煉臉?”楊石頭靠在門框上,夜壺抱在懷裡,像是當盾牌,“現在連皮都值錢了?”
林守拙站在紙馬旁邊,手指按著馬脖子上的血痕。那馬已經不動了,但鼻孔還在微微翕張,像是夢見了什麼。
“他們抽她的香。”林守拙低聲道,“熬湯的體香,是魂力催化劑。誰控製了味道,誰就掌握了遺忘權。”
陳三槐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補丁掉了一塊,露出裡麵縫著的冥鈔殘角。他沒去撿。
“怎麼下去?”
老鼠轉身,尾巴尖亮起一點幽綠熒光。“跟我走就行。就是……你得變小點。”
“變小?”陳三槐冷笑,“又要扣陽壽?”
“十年香火。”老鼠說,“換三寸身形,撐不過兩個時辰。”
“太貴。”他搖頭,“有沒有便宜點的法子?”
“有。”老鼠歪頭,“把你那隻驢牽來,讓它先試。”
屋裡靜了一下。
“滾。”陳三槐啐了一口。
他咬破食指,在兩隻腳底畫了“縮地成寸”符,又從爐子裡舀了點三昧真火餘燼抹上去。火苗蹭地竄起,燒得鞋底吱吱響,整個人猛地一矮,縮到半尺高,頭頂剛過門檻線。
“醜死了。”楊石頭嘀咕,“活像廟門口踩壞的小鬼偶。”
林守拙撕下一片紙馬鬃毛,扔進火盆。火焰跳了一下,變成豆大一盞藍燈,飄在空中。
“走。”他說。
老鼠帶頭鑽進牆縫,陳三槐跟上,林守拙提著燈,楊石頭把夜壺倒扣頭上,壓住老頭衫領子,也擠了進去。
通道狹窄,滿是青苔和符紋刻痕。每走一步,牆上那些符就在暗處泛紅光,像是被驚醒的眼睛。
“這些是鎮魂紋。”林守拙低聲,“活物經過會觸發追蹤。”
“所以你才戴夜壺?”陳三槐回頭。
“銅能隔煞。”楊石頭悶聲答,“再說了,這還是限量款,‘信用土地’特供版。”
通道越走越斜,空氣變得潮濕悶重,腳下開始出現鐵格柵,踩上去發出空洞回響。老鼠的熒光尾越來越亮,前方終於透出一絲金光。
“到了。”老鼠停下。
出口像個廢棄化糞池口,蓋著生鏽鐵板。陳三槐伸手推了推,紋絲不動。
“試試這個。”林守拙掏出那張通緝令殘頁,點燃後扔向鐵板。
灰燼飛舞,碰到鐵板瞬間燃起一圈金焰,上麵顯出一枚朱紅印章:陸離持股60。
“判官大人還搞副業?”陳三槐冷笑,“難怪催債單總寫得那麼工整。”
他抓起一把灰,抹在左眼皮上。
視野驟變。
祖先陰債清單刷新,新條目瘋狂滾動:
【亡魂李氏,扣除功德300點,用於麵部重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