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黑子的影子還在抖,手指直挺挺地對著陳三槐。沒人動。
湯映紅抬手,一縷桂花香飄出,輕輕繞上他的肩膀。那股僵硬的勁兒稍微鬆了些,可工作證又“哢”了一聲,像是卡紙的打印機,慢吞吞吐出一張新紙條。
陳三槐蹲下去,用指甲蓋把紙條挑起來。開頭寫著“逮捕令”三個字,墨跡剛乾,往下讀卻越看越不對勁——
“經天庭婚配司、地府輪回局、陽間陰陽協調辦聯合裁定,茲有道士陳三槐,擾亂三界情感秩序,涉嫌非法綁定孟婆體香共振頻率,現依法執行強製婚配程序。”
落款處蓋著三方大印:玉帝的龍紋章、閻羅王的血朱印,還有一枚小小的、邊緣有點歪的私章,刻著“陳三槐”。
“這章我從沒蓋過。”他把紙條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我連印泥都沒買過。”
林守拙湊過來,盯著那枚私章:“不是偽造。是預簽。係統把你未來的動作提前錄進去了。”
楊石頭一拍夜壺:“好家夥,還沒結婚就先被記上案底了?”
湯映紅臉色變了變,體香瞬間轉成微苦的陳皮味,像是誰在胃裡塞了顆沒熟透的橘子。她沒說話,但手指悄悄掐進了掌心。
陳三槐把紙條拍在信號塔底座上,抽出道袍內袋裡的祖墳土,混著燒紙剩下的灰,撒了一圈。黃白粉末落在婚書邊緣,原本泛金光的邊線立刻發黑,像被火燒過的紙角卷了起來。
“不潔之物汙染神聖文書,流程中斷。”他說,“暫時廢了。”
話音剛落,工作證又響了。這次吐出來的紙條更短,隻有兩行字:
【婚書已激活】
【匹配對象:待填充】
下麵空著一行,像是等著誰親手寫上去。
林守拙抽出紙馬鬃毛,蘸了朱砂,在證件表麵畫斷鏈符。筆尖劃到一半,朱砂突然自己流了下來,在塑料殼上凝成一個箭頭,指向信號塔頂端的體香分子式雕刻。
“它在找認證源。”林守拙收手,“有人拿我們的係統當婚介所用。”
楊石頭把信用土地銅牌貼在證件背麵,嘴裡念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銅牌微微發熱,一行小字浮現在空中:
【轉發路徑:三界相親節籌備組】
【簽發ip:天庭數據中心07號端口】
【備注:本批次婚書含流量推廣補貼,掃碼即送奈何橋雙人票】
“又是那個鬼活動。”楊石頭啐了一口,“上個月說要搞直播相親,月老差點被彈幕罵退休。”
陳三槐盯著那行ip地址,右眼忽然抽了一下。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來,砸在婚書上,滋的一聲冒了點白煙。
“彆哭啊。”楊石頭縮了縮脖子,“你這一哭,紙都焦了。”
“不是我想哭。”陳三槐抹了把臉,“是他們罵我。”
遠處傳來音樂聲。
一開始隻是隱約的鼓點,接著越來越響,節奏整齊,帶著股讓人腳底發癢的魔性。結界邊緣開始出現亡魂,一個個手裡捧著血紅色的珍珠奶茶,步調一致地往這邊走,邊走邊跳。
動作僵硬,但極其標準。抬手、踢腿、轉圈,全是《九幽健身操》第一套的招式。
“那是我太爺爺早上在祖墳前跳的。”林守拙瞪大眼,“他跳了三十年,就為了治腰椎間盤突出。”
越來越多的鬼加入隊伍,圍成一圈圈,越跳越快。血色液體在杯子裡晃蕩,沒灑出來,反而隨著節奏泛起波紋,像是活的一樣。
湯映紅猛地吸了口氣:“我的體香分子式……被人逆向合成了。”
“所以這湯是假的?”楊石頭問。
“不,是真的。”她聲音有點抖,“是我店裡流出的配方,但加了彆的東西。情緒共振催化劑,能把記憶裡的行為模式批量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