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盤珠子沒響。
陳三槐的手指還搭在上麵,指尖沾著一點灰。他沒動,也沒抬頭看牆上的影子。那根象牙手杖的虛影還在地上畫二維碼,紅光一閃一閃,像壞掉的路燈。
林守拙蹲在屋簷下,路由器外殼裂了道縫,紙蝶一隻隻飛回天線,翅膀有點發黑。他把《陰陽折紙七十二變》攤開,第十九頁焦了一角,正用指甲在空白處刻新符。
“信號還能撐多久?”陳三槐問。
“五分鐘。”林守拙頭也不抬,“或者三分鐘,看他們什麼時候切斷陰脈。”
陳三槐點點頭,左手摸出三枚銅錢,往算盤上一拍。銅錢壓住三顆算珠,發出悶響。他閉眼,左眼眼皮跳了一下,右眼開始流水,一滴落在算盤框上,滋地冒起小煙。
他撥動第一顆珠子。
不是靠手勁,是借銅錢震頻,順著手指傳進算盤。珠子撞框的瞬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整座功德銀行的地基顫了半秒。遠處三十七座城隍廟地下,土地神們插在供桌下的夜壺同時嗡鳴,壺嘴微微發燙。
第二顆珠子落下時,林守拙手裡的路由器突然亮了。殘餘能源被激活,天線抖了三下,紙蝶群騰空而起,在空中排成螺旋陣列。每隻蝴蝶翅膀扇動的頻率都不一樣,拚出一段加密數據流——正是昨夜錄下的“陸離罪狀”。
蝴蝶飛向四麵八方。
同一時間,酆都城外三十裡,湯映紅推著一輛板車,吱呀吱呀進了功德銀行後巷。車上摞著百口陶甕,每口都蓋著紅布。她掀開一角,熱氣撲出來,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她沒敲門,直接踹開後院木門。
陳三槐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湯映紅站門口,額角有汗,袖口濕了一片,像是剛熬完湯。他盯著她,沒說話。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次沒加健忘草。”她說,“加的是反向提純物,能燒斷芯片信號。”
陳三槐嗯了一聲,轉回去繼續撥算盤。第三顆銅錢震完最後一個音節,整個地府的滯銷冥鈔折紙鶴同時自燃。十萬隻紙鶴升空,火光連成一片,像夏夜的螢火蟲潮。
消息傳開了。
功德銀行前的廣場開始有人影聚集。亡魂們從各條街巷湧來,有的走路歪斜,腦門上貼著微型陰符芯片還在閃藍光。他們原本渾濁的眼睛,在聞到桂花香後突然清醒,轉身就往這邊跑。
湯映紅把陶甕搬進大堂,揭開封布。熱湯翻滾,香氣擴散。陳三槐下令將湯倒進供桌香爐,再用三昧真火燒沸。蒸汽裹著gps功能紙錢衝上天,一張張自動飛走,精準投送到受控賬戶所在地。
第一個吸入蒸汽的亡魂當場跪下,抱頭抽搐。十秒後他抬起頭,眼神清明,嘶啞著喊:“我想起來了!我死那天,陸離改了我的生死簿!”
人群炸了。
更多亡魂衝進廣場,爭著往香爐邊擠。湯映紅站在旁邊,一勺一勺往爐裡添湯。她的袖口被燙出幾個洞,手背也紅了,但她沒停。
林守拙在屋頂更新路由節點,紙蝶不斷起飛。他忽然抬頭,看見天空開始變色。
黑雲翻湧,三十七道黑霧從城隍廟方向升起,直衝雲層。那是土地神們的夜壺在共鳴,壺中積攢了三百年的陰氣全被激發。霧氣在高空彙聚,慢慢拚出四個大字:
清算時刻
字還沒定型,牆上的影子突然劇烈晃動。那根象牙手杖猛地一戳,二維碼變成血紅色,地麵裂開一道細縫,一道血光從縫裡射出,直奔陳三槐後心。
是判官筆。
它脫離了生死簿,化作殺器,筆尖蘸著朱砂,專破魂體根基。
陳三槐沒回頭。
湯映紅跳上供桌,抄起一口陶甕,整甕滾燙的孟婆湯潑出去。湯液在空中展開,像一張網,迎著血光撞上去。
嗤——
蒸汽炸開,半透明屏障瞬間凝結。判官筆撞上屏障,朱砂與湯中藥性發生反應,筆尖熔成鐵水,啪嗒墜地,還在冒泡。
血光消散。
牆上影子僵了幾秒,緩緩後退,二維碼光芒減弱,但沒完全熄滅,仍在地麵微弱閃爍。
陳三槐抓起一塊燒紅的紙錢殘片,貼在算盤正麵。他用指尖劃破手指,蘸血在紙錢上寫下四個字:全民解毒。
寫完最後一筆,他把紙錢按進算盤夾層。
算盤猛地震了一下,音波順著地脈傳遍全城。三十七個土地神的夜壺在同一秒噴發,黑霧暴漲,空中“清算時刻”四字徹底成型,邊緣泛著金光,照得整座酆都如同白晝。
廣場上十萬亡魂抬頭看著那四個字,有人開始哭,有人跪地磕頭,有人怒吼著親人的名字。
陳三槐站在屋頂,算盤架在斷瓦上,手指繼續撥動。
珠子一聲接一聲,不快不慢,像心跳。
林守拙蜷在屋簷下,指甲在《陰陽折紙七十二變》第十九頁刻完最後一筆,合上書。書角焦痕還在,但他嘴角動了動。
湯映紅站在供桌前,空甕倒插在地上,袖口滴著熱湯。她看著天空中的字,又看向陳三槐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地麵上,殘留的二維碼突然閃了一下。
陳三槐低頭,看見那紅光映在算盤珠子上,像一滴未落的血。
他撥動下一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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