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夜風吹得林野後頸發僵，他攥著老陳的筆記本，指尖幾乎要嵌進紙頁裡。身後工廠方向的槍聲還在斷斷續續傳來，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幾人心裡——夜鶯還在裡麵，可他們除了往前跑，什麼都做不了。
“往這邊走！”老周突然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巷子兩側堆滿了廢棄的機械零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條道能通到城外的戈壁，城衛隊很少來這兒巡邏。”
阿雅的鞋子在碎石路上磨破了，每走一步都要趔趄一下，卻咬著牙沒出聲，隻是緊緊抓著阿明的衣角。林野注意到她的腳踝腫了，彎腰將她抱起來：“我來帶她，我們快點走，天亮前必須離開黑石城的範圍。”
機械義肢抱著孩子，重量壓得關節處“哢嗒”響，林野卻沒覺得累。他想起去年在廢棄電站，老陳也是這樣抱著一個被困的小女孩，在機甲殘骸裡走了三個小時。那時他還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為了陌生人冒險，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在燼土上，“不放棄”本身就是一種希望。
幾人在小巷裡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看到了戈壁的輪廓。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兩道光柱刺破夜色，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駛來。
“是城衛隊的車！”老周壓低聲音，拉著幾人躲進一堆廢棄的機甲外殼後麵，“彆出聲，等他們過去。”
汽車越來越近，林野透過機甲外殼的縫隙看過去——車上除了城衛隊的士兵，還有兩個穿著黑色夾克的人，衣服上的骷髏標誌格外刺眼。是“骨刺幫”的人！他們居然和城衛隊勾結在了一起！
“剛才在工廠那邊，好像有動靜，要不要去看看？”一個士兵的聲音傳來。
“看什麼看！”駕駛座上的“骨刺幫”成員不耐煩地說道，“首領說了，隻要把這幾個拾荒者的蹤跡傳給我們就行，城衛隊的事少管。我們現在要去‘風蝕穀’，彆耽誤時間！”
汽車呼嘯著駛過，揚起的沙塵落在幾人身上。林野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心沉了下去——“骨刺幫”和城衛隊勾結，意味著他們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阿雅，孩子已經睡著了，小臉上還帶著淚痕。
“我們現在去哪裡？”阿明的聲音帶著疲憊，“夜鶯說的‘綠洲基地’，我們連具體位置都不知道。”
林野掏出老陳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的殘缺地圖。地圖上除了礦井的位置，還有一個用紅筆標注的“綠洲”，旁邊寫著一行小字：“三棵枯胡楊，指向北鬥星”。他抬頭看向天空，夜色中的北鬥星格外明亮，在戈壁的風沙裡閃爍著微光。
“跟著北鬥星走，找到三棵枯胡楊，就能找到綠洲基地，”林野把筆記本收好，“我們現在就出發，趁‘骨刺幫’還沒發現我們的蹤跡。”
幾人朝著北鬥星的方向走，戈壁的夜晚格外冷，風沙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林野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阿雅身上，機械義肢的溫度比體溫低，他卻沒覺得冷——心裡的那團火，比任何衣服都暖和。
走了大概三個小時，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三棵枯胡楊。樹乾早已乾枯，卻依舊筆直地立在戈壁上，像三個沉默的守衛。林野走到中間那棵胡楊下，按照筆記本上的提示，在樹乾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哢嗒”一聲，胡楊根部的沙地突然陷下去，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通道。通道裡傳來微弱的燈光，一個穿著綠色工裝的男人探出頭來，手裡拿著一把槍，警惕地看著他們：“暗號？”
“沙暴來了。”林野回答。
“火種不滅。”男人的眼神緩和下來，他收起槍，對幾人做了個“進來”的手勢，“我是綠洲基地的守衛，代號‘磐石’。夜鶯已經發消息過來了，說你們會帶重要的東西過來。”
幾人跟著磐石走進通道，通道裡很寬敞，兩側的牆壁上裝著應急燈，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通風口。走了大概十分鐘，前方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出現在眼前，裡麵布滿了帳篷和簡易的房屋，還有幾個孩子在空地上玩耍，笑聲在空間裡回蕩。
“這裡就是綠洲基地？”阿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從來沒想過，在荒涼的戈壁下，居然藏著這樣一個熱鬨的地方。
磐石笑了笑：“這裡是流浪者的家，隻要不傷害同伴，任何人都能在這裡落腳。首領已經在等你們了，跟我來。”
幾人跟著磐石走到一個最大的帳篷前，帳篷門口站著兩個守衛，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掀開簾子。帳篷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張木桌前，手裡拿著一張地圖，他的眼神很亮，像藏著星星。
“你們來了，”老人放下地圖，站起身，“我是流浪者聯盟的首領，大家都叫我‘老樹根’。夜鶯已經把你們的事告訴我了，老陳的筆記本和金屬牌，帶來了嗎？”
林野把筆記本和金屬牌遞過去。老樹根接過，仔細看了看，眼眶突然紅了：“老陳這孩子，終於找到了……‘方舟計劃’是前文明留下的希望，隻要能修複‘方舟’，我們就能帶著流浪者離開這片被汙染的土地，去尋找新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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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方舟’的能源核心損壞了，我們在礦井裡找到的飛船，也沒辦法啟動，”林野說道，“而且，‘骨刺幫’和城衛隊勾結在了一起，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修複‘方舟’。”
老樹根點了點頭，他走到帳篷的角落，打開一個鐵箱子，裡麵放著一個泛著藍光的能源核心：“這是我們從另外一個前文明遺跡裡找到的‘淨化核心’，可以給‘方舟’提供能量。至於‘骨刺幫’和城衛隊，我們早就知道他們的勾結——最近，他們一直在尋找‘方舟’的位置，想把它據為己有。”
他頓了頓，看向林野，眼神裡帶著期待：“林野，我聽說你的機械手藝很好，能修複廢棄的機甲和能源核心。‘方舟’的修複，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加入我們，一起為流浪者尋找新的家園嗎？”
林野看了看身邊的老周，又看了看阿力兄妹，阿雅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他，眼神裡滿是信任。他想起了在鏽蝕公路上救下阿力兄妹的場景，想起了夜鶯為了保護他們留下斷後，想起了老陳在沙暴中最後的囑托。
“我願意，”林野的聲音很堅定，“我不僅要修複‘方舟’，還要保護這裡的所有人，不讓‘骨刺幫’傷害他們。”
老樹根笑了，他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流浪者聯盟的一員。明天，我們就出發去礦井，修複‘方舟’。”
帳篷外，戈壁的風沙還在呼嘯，可帳篷裡的幾人，心裡卻充滿了希望。林野知道，修複“方舟”的路肯定不會容易，“骨刺幫”的威脅還在，城衛隊的追捕也不會停止。但他不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有同伴，有需要保護的人，有值得為之奮鬥的目標。
夜色漸深，綠洲基地的燈光在地下空間裡閃爍，像一顆顆星星。林野靠在帳篷門口，看著遠處玩耍的孩子，嘴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的機械義肢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希望和勇氣的故事。
燼土的風沙還在繼續，但文明的火種，已經在這片土地上，重新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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