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駛離綠洲島廢墟時,輻射雲仍在海平麵上堆積成灰黑色的幕布。林野站在甲板前端,指尖捏著顧明遞來的筆記本,紙頁上父親的字跡被海風掀起微卷的邊角——最後那行“團結才是希望”的墨跡,在晨光裡泛著陳舊卻堅定的光。
“野哥,顧研究員醒了。”阿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肩上的繃帶換了新的,手裡攥著一份剛繪製的簡易海圖,“他說知道下一個補給點的位置,是當年方舟計劃留下的‘深海糧倉’,藏在水下三百米的舊時代養殖基地裡。”
林野回頭時,顧明正被兩名隊員攙扶著走來,小女孩樂樂緊緊抓著他的衣角,脖子上的徽章反射著細碎的光。“那裡儲存著低溫冷凍的藻類和壓縮蛋白,足夠我們支撐到‘極光港’。”顧明的聲音還帶著虛弱,卻比之前多了幾分篤定,“而且養殖基地的應急艙裡,有我當年藏起來的衛星通訊設備,或許能聯係上其他方舟。”
話音未落,控製台突然傳來老周急促的呼喊:“林隊!聲呐探測到大規模移動目標,正在從西北方向靠近!速度很快,不是變異生物!”林野立刻衝向控製室,屏幕上的雷達界麵裡,十幾個綠色光點正以勻速逼近,隊形整齊得不像自然形成的群體。
“是人類的船隻!”老周調出放大畫麵,模糊的輪廓顯示那些船隻有著金屬船體,船頭裝有明顯的武器裝置,“他們在發送識彆信號,要求我們停船接受檢查。”顧明湊到屏幕前,看清信號編碼後突然臉色驟變:“是‘鐵壁盟’的人!他們是舊時代軍方殘餘組建的武裝,控製著半個海域的補給點,手段狠辣,遇到不服從的船隊就直接擊沉!”
林野的手指在控製台上敲擊,快速調出方舟的武器係統參數——經過之前的戰鬥,電磁炮隻剩下兩門能用,火箭彈也隻剩不足十發。他看向通訊器,鐵壁盟的信號還在持續發送,語氣愈發強硬:“再不停船,我們將發起攻擊!”
“不能停。”林野果斷下令,“老周,調整航向,往深海糧倉的方向突圍。阿凱,帶戰鬥隊到甲板備戰,優先保護引擎艙。”方舟的引擎立刻發出急促的轟鳴,船體轉向時激起白色的浪花,身後的鐵壁盟船隊果然加快了速度,幾枚炮彈在船側不遠處炸開,掀起數米高的水柱。
“他們的火力比我們強太多了!”阿凱在通訊器裡大喊,一枚炮彈擦著甲板飛過,炸毀了右側的了望塔,碎片飛濺著劃傷了兩名隊員。林野盯著雷達屏幕,突然注意到綠色光點之間有明顯的間隙——鐵壁盟的船隊雖然數量多,卻刻意留出了一條狹窄的航道,像是在故意引導他們前往某個方向。
“是陷阱!”顧明突然喊道,他指著海圖上的一處標記,“前麵是‘渦流區’,水下有逆時針旋轉的強流,船隻進去就會被卷翻!他們是想把我們逼進去!”林野立刻下令改變航向,可方舟剛調轉方向,左側就傳來劇烈的撞擊聲,鐵壁盟的一艘快船竟然直接撞了過來,船體側麵的掛鉤牢牢咬住了方舟的甲板。
“他們要登船!”阿凱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林野抓起電磁步槍衝出去時,甲板上已經展開了混戰。鐵壁盟的士兵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戴著防毒麵具,手裡的武器是改裝過的霰彈槍,近距離殺傷力極強。一名隊員來不及躲閃,胸口被霰彈擊中,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的防護服。
林野扣動扳機,藍色電流擊穿了一名士兵的麵具,對方慘叫著倒下。他剛要上前,就看到鐵壁盟的隊長舉著槍對準了樂樂——小女孩不知何時跑到了甲板邊緣,正嚇得渾身發抖。顧明瘋了一樣衝過去,卻被兩名士兵按住,隻能眼睜睜看著槍口逼近女兒。
“住手!”林野猛地舉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放了她,我跟你們走。”鐵壁盟隊長冷笑一聲,緩緩放下槍:“早這麼配合就不用死人了。我們盟主說了,隻要交出金屬板和懂方舟係統的人,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就在這時,海麵突然劇烈晃動,聲呐係統發出刺耳的警報。老周的聲音在通訊器裡炸開:“渦流區提前擴散了!我們被卷進去了!”甲板上的人瞬間站立不穩,鐵壁盟的快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掛鉤從方舟上脫落,朝著渦流中心飄去。那名隊長剛要抓住護欄,就被突如其來的海浪卷進海裡,隻留下一聲短促的呼救。
林野趁機抱起樂樂,拉著顧明衝向控製室。方舟的船體正在被渦流旋轉著拉扯,控製台的屏幕開始閃爍,動力係統的指示燈一個個熄滅。老周死死按住操作杆,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不行!動力係統被流場乾擾,我們要被卷去深海了!”
顧明突然撲到控製台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養殖基地的應急艙有反渦流推進器!隻要能衝進基地的防護流場,就能穩住船體!”他調出養殖基地的坐標,紅色標記就在渦流中心下方——那裡是唯一的生路,卻也意味著要穿過數百米深的危險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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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看著屏幕上不斷下降的深度數值,咬牙下令:“關閉所有非必要係統,集中能量供給引擎,朝著養殖基地衝!”方舟的船體在渦流中劇烈顛簸,像是一片被狂風撕扯的葉子,舷窗外的海水從蔚藍變成墨黑,隻有養殖基地的應急燈在深海裡泛著微弱的綠光。
“還有五十米!”顧明的聲音帶著顫抖,突然,聲呐係統探測到大量移動目標——是“深海潛行者”,一種體長數米的變異鰻魚,它們的牙齒能咬穿金屬,正朝著方舟快速逼近。阿凱立刻帶著隊員到艙門處戒備,電磁步槍的藍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短暫的軌跡。
“三十米!”方舟的船體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右側的舷窗瞬間碎裂,海水洶湧著灌進來。林野立刻用防水布堵住缺口,顧明則大喊著:“防護流場到了!”話音剛落,方舟突然停止了旋轉,船體平穩地朝著養殖基地的入口飄去,那些深海潛行者剛靠近流場邊緣,就被無形的屏障彈開,隻能在遠處盤旋嘶吼。
方舟緩緩駛入養殖基地的docking艙,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深海的黑暗與危險徹底隔絕在外。艙內的應急燈亮起暖黃色的光,林野鬆了口氣,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樂樂從他懷裡探出頭,小聲說:“林哥哥,我們安全了嗎?”
“安全了。”林野揉了揉她的頭發,顧明正忙著檢查艙內的設備,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這裡的電力係統還在運轉,冷凍庫的溫度也正常,我們有足夠的食物了。”老周則打開了衛星通訊設備,屏幕上開始出現微弱的信號波紋,雖然還無法通話,卻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接下來的三天,眾人開始有條不紊地修複方舟和補充物資。林野和阿凱帶著隊員清理養殖基地的通道,意外發現了幾間隱藏的實驗室,裡麵保存著完整的變異生物研究數據,還有父親當年留下的另一本筆記——上麵詳細記錄了極光港的防禦係統和隱藏入口,標注著“最後防線”的字樣。
顧明則在修複通訊設備時,成功捕捉到了一段模糊的求救信號,經過解碼後發現,是來自“方舟3號”的船員,他們被困在距離極光港不遠的“風暴海峽”,需要支援。林野召集所有人開會,提出前往救援的計劃時,卻遭到了部分隊員的反對。
“我們已經損失太多人了,再去風暴海峽太危險了!”一名隊員激動地喊道,“極光港才是我們的目的地,不能為了陌生人冒險!”其他隊員也紛紛附和,臉上滿是疲憊和恐懼。林野沉默著,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翻開了父親的筆記,將最後一頁展示在眾人麵前:“我父親當年放棄了獨自逃生的機會,選擇留下來保護更多人。如果我們現在放棄方舟3號,和那些自私的鐵壁盟有什麼區彆?”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阿凱第一個站出來:“我跟野哥去!當年在避難所,要是沒人救我,我早就死了。現在該我們救人了。”顧明也點頭:“通訊設備需要更多零件,方舟3號或許有存貨。而且多一艘方舟,到達極光港後存活的幾率也更大。”
反對的聲音漸漸消失,隊員們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林野將人員分成兩隊:一隊留在養殖基地繼續修複方舟,另一隊由他帶領,乘坐小型潛艇前往風暴海峽救援。出發前,樂樂將一枚用繩子串起來的徽章遞給林野:“這是爸爸給我的幸運符,林哥哥帶著它,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小型潛艇緩緩駛出養殖基地,朝著風暴海峽的方向前進。深海裡的光線昏暗,偶爾能看到發光的變異生物從窗外遊過,卻不再讓人感到恐懼。林野看著手中的徽章,想起了父親的字跡,想起了老陳臨終前的眼神,想起了所有為了希望而犧牲的人——他們的努力,不能白費。
潛艇行駛了大約六個小時後,聲呐終於探測到了方舟3號的信號。靠近時,林野才發現方舟3號的船體受損嚴重,一半浸泡在海水中,甲板上爬滿了“藤壺怪”——這種變異生物會分泌粘性極強的外殼,將船隻牢牢固定在原地。
“準備登陸!”林野下令,潛艇緩緩靠近方舟3號的應急艙門。阿凱用切割器打開艙門,裡麵彌漫著濃重的黴味,幾名虛弱的船員正靠在牆邊,看到他們時,眼中瞬間爆發出希望的光芒。“你們是……方舟1號的人?”一名年長的船員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們發送求救信號時,還以為沒人會來。”
林野扶起他,遞過淡水和壓縮餅乾:“我們是來幫你們的。現在需要立刻清理藤壺怪,修複船體,否則風暴一來,船就會沉沒。”船員們立刻振奮起來,跟著林野和阿凱拿起武器,開始清理甲板上的藤壺怪。這些生物雖然外殼堅硬,卻害怕高溫,火焰噴射器的火舌掃過,藤壺怪很快就失去了活力。
清理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方舟3號的船體終於恢複了基本的航行能力。年長的船員——後來知道他是方舟3號的隊長老趙,將一份海圖遞給林野:“這是我們繪製的風暴海峽安全航線,還有極光港最新的防禦情報,是我們從一個逃跑的鐵壁盟士兵那裡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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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接過海圖,上麵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暗礁和變異生物棲息地,還有極光港入口的密碼——正是金屬板上圓環符號對應的數字。他心中一暖,更加確定救援的決定沒有錯。當小型潛艇拖著方舟3號朝著養殖基地返航時,海麵上的晨光正好穿透雲層,照亮了前方的海域。
回到養殖基地時,留守的隊員已經完成了方舟的修複工作,補給也全部裝載完畢。顧明興奮地跑過來:“通訊設備修好了!我們聯係上了另外兩艘方舟,他們也在朝著極光港前進,預計三天後彙合!”
林野站在方舟的甲板上,看著遠處陸續駛來的方舟3號、方舟5號和方舟7號,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樂樂跑到他身邊,指著海平麵上的光點:“林哥哥,你看,好多方舟!我們是不是快要到安全的地方了?”
“是啊。”林野蹲下身,指著遠方的晨光,“很快,我們就能到達極光港,在那裡重建家園,再也不用害怕變異生物和輻射了。”
五艘方舟組成的船隊,在晨光中朝著極光港的方向緩緩駛去。甲板上,幸存的人們互相幫助,分享著食物和水,講述著各自的經曆。林野握著手中的徽章,看著父親的筆記,突然明白父親當年寫下“團結才是希望”時的心情——真正的方舟,從來不是鋼鐵建造的船隻,而是人們心中那份永不放棄的信念和彼此扶持的溫暖。
海平麵儘頭,極光港的輪廓漸漸清晰,港口的燈塔發出明亮的光芒,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林野知道,這不是旅程的終點,而是新的開始。燼土之上,希望的種子已經種下,隻要他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在這片廢墟上,開出屬於人類的新生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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