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安三人被飛廉強行抽去一魂正陷入昏迷。
無休抬眼掃視一周,發覺即使沒有飛廉,這處陵園的怨氣也已衝天。
這倒也解釋了為何飛廉能在天道滅殺除了人以外的鬼神妖魔獸時,僥幸存活。
她的陣法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則是這處地方的怨念,完全遮蓋住了飛廉的煞氣。
按道理來說,怨氣是最能滋養一個人的邪念的,但飛廉隻是一個獸,還是一個有神諭降下神格的獸。
他最大的邪念估計隻有被壓在陣裡出不去——所以它才費勁吧啦地造出了一個陣中迷陣自己玩兒。
神諭破不了她的陣,天道可不一定破不了,那天道為什麼沒有破除她的陣法呢?是想留飛廉一命,或是其他原因?
無休輕輕看了一眼飛廉,眉心一動,感知到了一絲不易捕捉卻直往她身體裡鑽的氣。
無休垂眼靜思片刻,得出答案便也不再多想。
飛廉設立的陣法破除,陵園的煞氣被飛廉識時務地收了起來,這隻小獸殷勤地在無休麵前撲騰著幾條腿兒找存在感。
她指使飛廉輕易找到了方知舟父親的完整魂魄,將其送入玉牌之中。
飛廉用牙齒把魂魄從一團粘稠成墨色的霧團裡扯了出來,力氣之大直將剛脫出來的魂魄一分為二。
它尷尬地“呸”了一聲,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飛廉撲騰著腿越至半空瞪著一雙雀眼對無休說:“我從未吃過人!魂也不曾吃過!”
無休點了點頭,不知聽沒聽見地應了一聲,“嗯。”
隨後她收起玉牌不緊不慢走向昏迷在角落的三人,一一掃去見三人安好,無休垂眸將在空中撲騰的飛廉托至手中道:“我可將你真身放出來。禁製暫不可解,你須得保持此般模樣,直到我修為恢複。”
飛廉懨懨,聽完乍一開心,急忙應下,“好啊好啊!”
無休正要動手。
飛廉轉念一想,又很煩躁地抱怨:“我這地方被用作墓園,玄冥也不知往何處去了,如今我孤身在世,連個住所也沒有,竟還是這般袖珍模樣,豈不是人人可欺?”
身為凶獸,它難道不要麵子的嘛!何況他可聽呆在這裡的新魂說了,這年頭有個叫實驗所的怪物專門抓他們這種小怪物去研究的。
無休聽它說話,神情很淡,垂眼看著飛廉在自己手中轉來轉去,急得不得了的樣子。
飛廉還在那裡碎碎念著什麼,無休的心思卻飛到彆處去了。
她方才覺察到一絲輕微的波動並不是假的,四方的靈氣從她醒來時感到的枯竭至極,慢慢有了變化。
她醒轉時幾乎以她為圓心擴散至千裡之外都再無一絲靈氣供她使用。
在來陵園的車上,無休開個天目都吐血,然而方才她用言靈之術破陣,身體卻毫無反應。
無休的道很特殊,她一吐一納皆是修行,世間所有的氣,清明而上升的氣自會鑽進她的身體裡成全她的道;渾濁下沉的氣也會在她身體裡運轉一個周天化作清明之氣轉化出去。
用現在的話說,無休大概約等於一個空氣淨化機。
陵園破陣之後的怨氣因為無休的存在開始一股腦想往她身體裡鑽,無休沒有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於是這些氣又不停歇地在她身體裡遊走一遍,滌蕩成清氣重新被無休吐出來。
無休意識到自己的醒來並非偶然。
隨著她的醒來,隻怕許多原本應該滅絕——亦或是沉睡的東西,都將複蘇。
陵園的變化飛廉尚未感知到,它的能力因為無休的陣法大打折扣,如今能使勁兒在無休眼前撲騰都隻是為了多刷一刷存在感。
無休回神,輕輕開口:“你待如何?”
“……想當初我是何等威風!”飛廉陷入回憶,片刻後猛地望向始作俑者:“神女!你在你的冰川待的好好兒的!緣何往我的巢穴丟來一個封印啊?”
無休總不能說我養了一隻貓,那隻貓不聽話,還是你好兄弟——玄冥勾搭過的炎帝女兒精衛養過的貓。那隻貓出來玩想有很多個貓舍,它又愛跟死人打交道,選來選去就選了個它最喜歡待的煞氣場所。又怕它自己打不過厲鬼邪神才央無休給了個陣法吧?
無休當然不能這麼說,這麼說簡直就是在戳飛廉的肺管子,於是她由著飛廉在自己手中撒潑打滾,不置一詞。
好在飛廉也是要麵子的凶獸,在熊浩三人迷迷瞪瞪醒過來後,聽見他們靠近的動靜,就坐在無休的手中端起了架子。
三人也第一眼就發現了無休掌中的‘小怪物’。
卜安與方知舟看見飛廉,心中大為疑惑,如今世上被見識過的生物統統都是有跡可循的,卜安到底是在特殊管理處從業多年的,很快就從飛廉的奇特長相中,與印象裡的‘風伯神獸’對上了號。
“它它它它它!它是……”無休看他一眼,沒有打斷他的結巴,反而給了他充足的時間來反應。
無休看出卜安已經察覺了飛廉的真實身份,很是欣慰:“當今世上此等凶獸還能被人認出,可見你們並沒有忘記先祖教誨。”
她在通人言時,發覺很多她那個時候的東西都已經被人遺忘了,許多她為數不多印象裡的常識也都已經過時。
因此無休略微感慨了一下。
世間變幻皆有規律,無休作為跳脫出規律的唯一一個人,一邊能接受變化,一邊卻不能融入這些變化。
就像她已經知道四方的靈氣會因為她的反哺而漸漸變多,但她看似強大,能選的其中一條路,也隻有順其自然。
另一條路卻不是像這樣的康莊大道就是了。
無休有一瞬間的不妙情緒。即使她已經強大到上古凶獸也不足為懼,卻也依然逃不過成為一枚棋子的命運。
若她隻是什麼也都不懂的人倒也罷了,偏偏她有比白澤還靈的預見能力。
彆人走一步看一步,無休常常還沒走出那一步,就已經自己在腦海中完全將她走出那一步後所有的事件線索統統捋出個大概來。
她的情緒太大了,大到稍微一個計較就會摧山填海;她的情緒又太小了,小到沒有一個誰能依托得住她的情緒。
無休垂眸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飛廉,心中不知是喜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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