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靈以為他隻是短暫的代替山神使用這副軀殼,他甚至已經想好等帶山神回不歸山後如何請罪。
即使讓他自裁謝罪他也認了,反正他也隻是山神所轄之山中最不起眼的一截槐枝。
可當他發現被他寄宿的神體沾染上了魔氣後,麵對山神彌漫在心臟處的黑色霧氣,槐靈慌了神。
新生魔物的強大世人眾所周知,它們像是有新手保護期,幾乎在短暫時間內是無敵的存在,自古以來,魔族繁衍至今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
天道的絞殺都未能將其趕儘殺絕,可見魔族生命之頑強。
槐靈即使以往從未與魔族接觸過,但當他入魔的那一刻,傳承下來的記憶就霸道地灌進他的腦海,他自然也知道了,魔氣的侵染並不強勢,除非是對方給了魔物可乘之機。
山神的神魂因為挖心已經遭受了重創,正是容易被魔氣侵蝕的時刻,槐靈自認小心克製,他是萬萬不願意看到山神淪為魔物的。
然而即使這樣,槐靈也依舊免不了山神被他的魔氣熏染,被動的墮了魔。
好在槐靈尚未完全不自主地吞噬山神,他從未想過占據山神的神體,包括她這副人間的凡胎。
山神在偶爾清醒過來時用儘餘力將尚未完全被迷惑的熊浩喚醒,放了他出去。
槐靈對山神的做法仍有不解,他不明白山神對待她親生兒子好也就算了,可是熊浩與她完全沒有關係,硬要說也隻能是山神摯愛之人的兒子,為什麼他的山神也還是要對他那麼好。
好到寧願不管不顧自己被魔氣折磨的神體,即使最後會魂飛魄散,也要讓槐靈送他出去。
來接熊浩的人裡個個命格奇特,不是至陰就是至陽,槐靈與山神共用一體,無論哪方與他們碰上都會因為身體的不穩定而遭到另一種體質的影響。
熊浩被接走了,槐靈並非沒有法子留下熊浩的命,但他還是選擇放任。
山神愛他們。
他也愛山神。
他將自己的全部魔氣攏起,把山神剩餘的一丁點神意好好地安置在其中,用他能儘的所有心血,想還山神以原來的神體。
可他原本是槐木靈,山神卻是至陽之下誕生的神靈,他這麼做,隻不過事倍功半,即使他將所有能給出去的都給了山神,也隻是延緩了她這具身體的衰敗,並不能阻止山神最後的魂飛魄散。
槐靈看著熊浩被山神放出去,望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心想:死便死了吧,山神最終都要不在了。
那一刻,槐靈悟到了曾經有誰觸碰到的——規則的門檻。
直到無休一眼看見了隱匿在濃重迷霧中的槐靈。
槐靈不知無休是善是惡,但身為一個寄生神體的魔靈,直覺告訴他對方來意不明時,要麼直麵對戰,要麼避之不見。
他已經無法選擇第二條路。
槐靈分神操縱著他原本蘊養山神神體的槐木,留下山神的身體,將自己的靈體送到了無休麵前。
他問無休:“來者何人?”
無休答:“救你的人。”
槐靈一愣,不知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竟直接讓對方發覺自己的虛弱。
蘊養神體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況他是一枝至陰之木,更是一個魔物。
槐靈凶相畢露,麵容猙獰一瞬又很快歸於平靜,他發現了自己無法對說話之人造成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