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剛把最後一頁賬冊拓印好,就聽見院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趙奎的兒子趙小武連馬都沒拴穩,翻身跳下來,手裡攥著封火漆信件,額頭上全是汗:“林大哥,黑風城以西的黑石寨送來急信,說發現了北漠騎兵的蹤跡!”
林縛心裡一沉,接過信件拆開。信紙是粗糙的麻紙,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焦灼:“三日前,寨外發現三具北漠騎兵屍體,馬具上有‘狼旗’標記,恐是先鋒斥候。寨中兵力不足,請求支援。”
“狼旗……”趙奎湊過來看完,眉頭擰成了疙瘩,“那是北漠王庭直屬的‘狼牙衛’,怎麼會跑到咱們地界來?”
林縛將信紙在油燈上點燃,看著火苗舔舐著字跡:“去年冬天就聽說北漠內部在打仗,難道是敗兵流竄過來了?”他轉向趙小武,“黑石寨現在有多少能戰的弟兄?”
“加上老弱也就五十來號人,弓箭不足二十副。”趙小武急道,“寨主張大叔讓我來問,能不能調些人手過去?”
林縛看向窗外,月光正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像鋪了層霜。黑風城剛安定下來,各寨的兵力還沒整合,這時候分兵,怕是會出亂子。
“我去。”林虎突然站起來,手裡的砍刀在燈下閃著寒光,“我帶三十弟兄,明天一早就出發。”
“不行。”林縛搖頭,“黑石寨地形複雜,你不熟悉。我帶龍盟的人去,你留在城裡,盯著各寨的糧草清點,彆出岔子。”
趙奎點頭:“林縛說得對,你性子急,黑石寨那邊得穩妥些。”他轉向林縛,“我讓趙家村的獵戶跟你走,他們熟悉山路,能當向導。”
次日天未亮,林縛就帶著三十名龍盟弟兄出發了。隊伍裡有一半是跟著他從青河塢堡出來的老人,另一半是新加入的各寨青壯,手裡的兵器五花八門,有砍刀、長矛,還有人背著自製的土炮——那是鐵匠老王連夜趕製的,鐵管裡塞滿了碎石和火藥,威力不小。
走在最前麵的是趙家村的獵戶老栓,他手裡拄著根鐵頭拐杖,據說能一杖敲碎狼頭。“穿過前麵的黑風口,再走三十裡就到黑石寨了。”老栓指著前方雲霧繚繞的山口,“那地方邪乎得很,去年有隊商隊進去就沒出來,說是被山鬼拖走了。”
“哪來的山鬼,多半是野獸。”林縛笑了笑,讓弟兄們檢查箭囊,“都打起精神,過了黑風口,咱們就在山神廟歇腳。”
黑風口果然名不虛傳,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兩側的懸崖直上直下,僅容兩人並排通過。林縛讓隊伍拉開距離,每隔十步留一個人警戒,自己則跟著老栓走在最前麵。
走到風口中段,老栓突然停住腳步,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不對勁,地上有馬蹄印。”
林縛蹲下身,借著晨光細看。那些蹄印很深,顯然是負重的馬留下的,而且數量不少,至少有五十匹。更奇怪的是,蹄印的方向是往黑石寨去的。
“北漠騎兵?”一個年輕弟兄忍不住問,聲音發顫。
“不像。”林縛用手指量了量蹄印的寬度,“北漠馬的蹄子更寬,這些是中原馬的痕跡。而且你看,這蹄鐵上刻著‘鎮’字——是鎮上鐵匠鋪的標記。”
老栓突然壓低聲音:“有人在上麵!”
林縛立刻示意隊伍隱蔽,自己則貼著岩壁慢慢往上看。隻見懸崖上方的灌木叢裡,藏著十幾個黑衣人,手裡都握著弩箭,正往下張望。
“是黑風城主的餘黨!”一個弟兄認出了為首那人腰間的玉佩——那是城主府侍衛的信物。
林縛心裡冷笑,難怪北漠騎兵的消息來得這麼巧,原來是這些人想借刀殺人,引他們進黑風口伏擊。他打了個手勢,讓一半人從左側的陡坡繞上去,自己則帶著另一半人正麵吸引注意力。
“放下武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林縛故意提高聲音,手裡的刀在陽光下閃了閃。
懸崖上的黑衣人果然被吸引,弩箭“嗖嗖”地射了下來。林縛帶著弟兄們躲在岩石後,等對方射完一輪弩箭,大喊一聲:“動手!”
左側的弟兄已經摸到了懸崖上方,從背後發起突襲。黑衣人猝不及防,頓時亂了陣腳。林縛趁機帶人衝上去,刀光劍影中,為首的黑衣人被他一刀挑飛手裡的弩,一腳踹下懸崖。
沒半個時辰,戰鬥就結束了。林縛看著滿地的屍體,眉頭緊鎖:“他們為什麼要在這裡伏擊我們?”
老栓從一個黑衣人懷裡搜出封信,遞給林縛:“你看這個。”
信上的字跡和黑石寨送來的急信一模一樣,隻是內容截然相反——讓黑風城主的餘黨在黑風口設伏,務必除掉林縛,再嫁禍給北漠騎兵。落款是“西寨”。
“西寨……”林縛喃喃道,“是白老鬼的地盤。”
白老鬼是西寨的寨主,一直對龍盟接管黑風城心懷不滿,沒想到敢這麼快動手。
“林大哥,現在怎麼辦?”弟兄們看著他,眼裡帶著期待。
林縛把信收好,目光投向黑石寨的方向:“先去黑石寨,看看北漠騎兵的事是真是假。至於白老鬼……”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等我們回來,再跟他好好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