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安城的晨鐘剛敲過三響,林縛已站在西城牆上。晨光漫過新砌的箭塔,在青灰色的城磚上流淌,那些刻在磚縫裡的龍紋被照得發亮,像無數條蟄伏的小金龍。城下,兩萬流民正分成隊列,跟著林武師操練——他們手裡的兵器不再是鋤頭木棍,而是龍盟工坊新鑄的“龍鱗槍”,槍尖的寒光比晨露更冽。
“盟主,赤焰皇朝的歲貢到了。”老六騎著快馬奔上城牆,手裡舉著份清單,“三車絲綢,五車精鐵,還有……他們把黑風國過去擄掠的兩千人口,全送回來了。”
林縛接過清單,指尖劃過“兩千人口”幾個字時,龍符在掌心微微發燙。這枚玉符自龍安城動工後,四爪旁便隱隱浮出半道爪痕,此刻被晨光一照,那半爪竟凝出了金色,仿佛要徹底成型。他忽然望向東方:“人呢?”
“在城門外等著,一個個麵黃肌瘦的,看著就讓人心疼。”老六的聲音沉了沉,“有個老婆婆說,她女兒被黑風國搶了五年,這次能回來,是托了龍盟的福。”
林縛快步走下城牆,剛到城門,就被人群圍住。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撲過來,跪在他麵前泣不成聲:“林盟主!您是活菩薩啊!我男人被黑風國殺了,要不是您……我娘倆早就餓死了!”
周圍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那些被擄走的人裡,有斷了腿的工匠,有瞎了眼的農夫,還有梳著總角的孩童——他們的苦難,像刻在龍安城磚上的傷痕,提醒著這裡的安寧來得多不容易。
“都起來吧。”林縛扶起婦人,聲音被晨光泡得很暖,“龍安城給你們分田、分屋,有手藝的去工坊,會種田的去農區,孩子都去學堂念書——以後,這裡就是你們的家。”
他轉身對蘇眉道:“傷兵營騰些地方,給他們治傷;夥房多煮些粥,加肉!”
人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連城牆上的士兵都跟著歡呼。林武師扛著槍走過來,看著這一幕,忽然撓了撓頭:“盟主,我以前總覺得,打勝仗才是本事,現在看……讓這些人笑出來,好像更難,也更值。”
林縛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掌心的龍符。符上的五爪已徹底成型,金龍的眼睛裡仿佛有了神采,正映著城下的歡騰。他忽然明白,龍盟的壯大從不是靠殺伐,而是靠這些重建的家園,靠這些失而複得的笑臉——它們才是龍符真正的養分。
午後,赤焰皇朝的使者又來了,這次態度恭敬了許多,還帶來了那塊刻著“永不犯龍安城”的石碑。石碑是青黑色的,字是用朱砂寫的,透著股鄭重。使者放下石碑,小心翼翼地說:“林盟主,我皇說了,龍盟如今勢大,不如……結個盟?以後南境有事,咱們互相照應。”
“結盟可以。”林縛指著石碑,“但得加一條:赤焰皇朝境內的流民,想去哪就去哪,你們不能攔。”
使者臉色微變:“這……”
“你們要是把自己的百姓當人看,他們會跑嗎?”林縛的聲音冷了些,“黑風國的教訓還不夠?龍盟不要你們的城池,不要你們的歲貢,隻要天下的百姓,都能有口飯吃,有個安穩覺睡。”
使者咬了咬牙,最終點頭:“我回去稟報陛下。”
送走使者,蘇眉拿著張圖紙來找他:“農區的水渠挖好了,你看這走向行不行?引雪山融水過來,能灌溉萬畝良田,明年種上‘漠北三號’,畝產至少比去年多兩成。”
圖紙上的水渠像條銀鏈,繞著龍安城蜿蜒,渠邊標著要種的果樹——蘋果、梨、棗,都是耐寒的品種。林縛看著圖紙,忽然笑了:“再加些桑樹吧,讓婦人孩子們養蠶,織出的絲綢,比赤焰皇朝送來的還好。”
工坊裡,工匠們正在趕製新的“龍鱗甲”。這種鎧甲比之前的玄甲輕三成,甲片上的龍紋是用赤焰皇朝送來的精鐵打造的,陽光下泛著暗金色,據說能擋住赤焰兵的烈焰。老工匠拿著錘子,在甲片上敲出最後一道紋路,忽然對身邊的學徒說:“你看這龍紋,多精神——以前在黑風國,哪敢想能造出這樣的好東西?”
學徒摸著甲片,眼裡閃著光:“師傅,等龍盟成了皇朝,咱們的工坊是不是就能叫‘皇家工坊’了?”
老工匠笑了,錘子敲在鐵砧上,發出清脆的響:“成不成皇朝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造的甲,能護著自己人,這就夠了。”
傍晚的龍安城,炊煙與晚霞纏在一起,像幅暖融融的畫。學堂裡傳來孩子們的讀書聲,“人之初,性本善”的童音,比任何戰鼓都讓人安心。林縛站在鐘樓頂端,看著城內亮起的燈火,龍符在掌心靜靜躺著,五爪金龍的輪廓愈發清晰。
他知道,赤焰皇朝的結盟未必真心,遠方的勢力也定然在窺探。但此刻,聽著工坊的錘聲、學堂的書聲、農區的牛哞,他忽然無比篤定:龍安城的根基,早已紮進了每個人的心裡。這些人,這些聲音,這些煙火氣,才是龍盟最硬的鎧甲,最利的兵器。
當最後一縷陽光落在龍符上時,符上的金龍仿佛眨了眨眼。林縛握緊符,望向更遙遠的天際——那裡,或許有更高的層級,更烈的風雨,但隻要龍安城的鐘還在敲,隻要這些人還在笑,龍盟的路,就永遠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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