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田的風帶著稻穗的甜香,漫過雲關的城樓時,玄昭正站在曬穀場邊,看著護朝營的修士們脫粒。趙武光著膀子揮著連枷,汗水順著肌肉的溝壑往下淌,砸在稻穗堆裡,濺起細碎的金粉。
“陛下,今年的收成怕是要破紀錄!”老栓捧著一把飽滿的稻粒,笑得眼角堆起褶皺,“您看這顆粒,比去年靈田結的還瓷實。”
玄昭撚起一粒稻,指尖碾開殼,米肉瑩白如玉。他想起開春時撒種的情景——那時戰修隊剛從黑森林回來,帶著一身疲憊,卻還是跟著農夫學育苗,趙武笨手笨腳把稻種撒得歪歪扭扭,被老農笑了半宿。
“讓夥房多蒸幾鍋新米,”玄昭拍了拍老栓的肩膀,“給守城的兄弟和朱雀城的孩子們都送點去。”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馬蹄聲,阿塵勒著馬停在曬穀場邊,懷裡抱著個竹筐,裡麵裝著繡好的帕子,每個角上都綴著顆小小的稻米香囊。“皇後娘娘讓人送來的,說這是宮裡新收的靈香草做的,驅蟲還安神。”
趙武湊過來搶了一塊,往腰間一塞,衝玄昭擠眉弄眼:“還是娘娘心疼咱們,知道咱們脫粒一身汗,怕招蟲子。”
玄昭沒接話,隻是望著朱雀城的方向。那裡的宮牆後,應該也有一片靈田吧?皇後帶著宮女們收割,孩子們在田埂上追跑,笑聲順著風飄過來,混著稻花香,甜得像蜜。
脫粒機轉得嗡嗡響,金黃的稻殼飛成雪,飽滿的米粒落在竹筐裡,發出沙沙的輕響。有新兵笨手笨腳地把稻杆塞進機器,被老農敲了手背:“輕點!這稻杆還能編草席呢,金貴著!”
玄昭蹲下身,抓起一把新米,湊近鼻尖聞了聞。陽光曬透的香氣裡,混著修士們的汗味,農夫的煙味,還有遠處溪流的潮氣——這是龍盟最鮮活的味道。
“陛下,南邊傳來消息,”阿塵低聲道,“那些遷徙的流民,在靈田邊上搭了棚子,說想留下來種稻子,求您給塊地。”
玄昭抬頭,看向南邊的地平線。那裡有嫋嫋的炊煙升起,是流民們自己升起的火。他想起開春時,這些人流離失所地跑來雲關,衣衫襤褸,眼裡卻帶著對土地的渴望。
“給他們劃塊地,”玄昭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米糠,“再派幾個老農去教他們。告訴他們,種出的稻子,一半自己留著,一半交上來當稅——但記住,隻收新米,不收舊債。”
阿塵領命而去,趙武扛著連枷走過來,肩上搭著皇後繡的帕子,上麵的稻穗圖案被汗水浸得更鮮亮了。“陛下這是要把流民都變成農兵啊?”
“不,”玄昭望著那片新劃的土地,“是把他們變成龍盟的根。”
夕陽把稻穗的影子拉得很長,脫粒機的嗡鳴裡,混進了流民們的歡笑聲。玄昭撿起一粒掉落的新米,放進嘴裡嚼了嚼,清甜在舌尖散開時,他忽然明白,所謂龍盟的根基,從來不是關隘的高牆,而是這些握著鋤頭的手,是這些飽滿的稻穗,是每個願意紮根土地、期待收成的眼神。
等到稻穗再次壓彎枝頭時,雲關的糧倉會堆滿新米,朱雀城的孩子們會捧著白米飯笑,流民們的棚子會變成瓦房。而他站在曬穀場邊,聞到的,一定是比今年更濃、更暖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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