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旗上的紋路交融後,龍盟境內開始出現怪事——有人在北境的帳篷裡發現,羊毛毯上多了串細密的竹篾紋,摸上去暖乎乎的,像是南疆傳來的溫度;西疆的葡萄藤架上,偶爾會掛著片麥芒紋的葉子,沾著中原的晨露;中原的田埂邊,悄悄冒出帶著貝殼光澤的小石子,雨後會映出東海的浪影。
玄昭把這些“怪事”記在竹簡上,攢了厚厚一卷。這日午後,他正對著竹簡琢磨,李硯匆匆進來,手裡舉著塊剛從牧民那換來的狼皮,皮上用朱砂畫著蹄印紋,旁邊卻多了道淺淺的水波紋,像東河的支流拐了個彎。
“陛下您看,”李硯指著水波紋,“這是今早剛鞣製的狼皮,昨夜下了場雨,晾乾後就多了這道紋。牧民說,像是做夢時聽見河水嘩啦啦淌過帳篷,醒來就有了。”
玄昭摸著狼皮上的水波紋,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像是真的觸到了東河的流水。他忽然起身,走到議事廳中央的沙盤旁——那是龍盟疆域的縮微模型,山川河流、城池村落都清晰可見,隻是此刻,沙盤上的河道、山脊處,不知何時多了些亮晶晶的紋路,正是那些來自四野的紋脈。
“李硯,取筆墨來。”玄昭吩咐道。
筆墨備好,他蘸了朱砂,在沙盤的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圓圈,圈裡點了點——是龍盟議事廳的位置。落筆瞬間,沙盤上所有的紋脈突然亮了起來,像星軌般流轉,最終都朝著那個小圓圈彙聚,卻又在圈外停下,形成層疊的光環,像漣漪蕩開。
“原來如此。”玄昭恍然,“這些紋脈不是隨便跑的,它們在找‘中心’。”
正說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跑進來,舉著塊剛繡好的帕子:“陛下陛下!我娘繡帕子,線突然自己走了,繡出這個!”帕子上本是葡萄藤紋,此刻卻繞著藤葉繡出個小小的麥穗,穗尖還沾著點貝殼粉,閃閃發亮。
玄昭接過帕子,帕子上的紋脈帶著針線的溫度,竟比沙盤上的光紋更鮮活。他忽然有了個念頭,轉身對李硯說:“傳信給各地,讓家家戶戶都把自家的紋脈畫下來,或是繡出來、刻出來,送到龍盟來。”
“陛下是想……”李硯眼睛一亮。
“做一幅‘四海紋脈圖’。”玄昭望著沙盤上流轉的光紋,“把所有紋脈都收進來,看看這張圖,到底能鋪展到多大。”
消息傳出去,各地的紋脈信物像雪片般送來:北境的牛角梳上刻著蹄印紋,梳齒間纏著竹篾絲;東海的漁船木板上,貝殼紋裡嵌著麥芒,風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響,像麥穗在田埂上搖晃;南疆的竹籃裡,竹篾紋纏著葡萄藤,籃底還粘著顆小石子,帶著中原的泥土氣。
玄昭讓人專門辟了間屋子,用來存放這些信物,屋子中央立了根雕花木柱,柱身上漸漸被各種紋脈覆蓋,牛角梳掛在東側,漁船板靠在西側,竹籃懸在梁上,彼此的紋路在空氣中交相輝映,竟真的連成了片流動的光網。
三個月後,木柱上的紋脈徹底交織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哪是北境的蹄印、哪是東海的貝殼。玄昭站在木柱前,看著光網中浮現出的虛影——是張完整的疆域圖,比沙盤更遼闊,山川河流間的紋脈像血脈般流動,每個角落都亮著光。
“這圖,該叫‘四海同輝圖’。”玄昭輕聲道。
話音剛落,木柱頂端突然射出道光柱,直衝雲霄,光柱裡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像夜空中的星子,緩緩散開,落在龍盟的每一寸土地上。
那晚,所有龍盟百姓都看到了奇觀:北境的牧民發現帳篷外的篝火裡,跳動著麥芒的影子;西疆的果農摘葡萄時,指尖沾著竹篾的清香;中原的農夫在田埂上歇息,能聽見貝殼碰撞的脆響;東海的漁人收網,網眼裡纏著根柔軟的竹篾,帶著南疆的草木氣。
玄昭站在議事廳的高台上,望著滿天星輝般的光點,忽然想起玄澈小時候問的那句話:“紋脈會打架嗎?”
他笑著搖搖頭,此刻天地間流動的溫暖氣息已經給出了答案——真正的強大,從不是一方壓倒另一方,而是萬千不同的紋脈,在同一片天地裡,各美其美,美美與共。
這張“四海同輝圖”,或許就是龍盟最堅實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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