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同輝圖”的光柱在天際亮了三日三夜,最後化作漫天流螢,落進龍盟的每一戶人家。玄昭清晨推開窗時,見簷角的風鈴上纏著圈淡金色的紋脈,風一吹,鈴音裡竟混著北境的駝鈴、東海的漁歌,還有南疆竹笛的清響。
“陛下,各城都送來消息了!”李硯捧著摞竹簡進來,臉上難掩激動,“流螢落處,百姓家裡的器物都生了靈紋——張屠戶的砍刀上多了道麥芒紋,剁肉時骨頭碎得更勻;王繡娘的絲線自己繞出貝殼紋,繡的帕子在夜裡會發光;連城西的老磨盤,石縫裡都長出了葡萄藤紋,磨出的麵粉帶著甜味!”
玄昭接過竹簡,指尖剛觸到竹麵,就有細碎的光紋順著指縫爬上手背,像無數細小的觸須,傳遞著百姓的歡喜。他忽然想去靈市走走,便換了身尋常布衫,帶著玄澈和雪團出了宮。
靈市比往日更熱鬨,貨攤前的吆喝聲裡都帶著笑意。賣豆腐的老漢舉著木勺,勺底的土靈紋正往豆漿裡滲,引得漿麵泛起細密的光泡:“嘗嘗!有了這靈紋,豆腐能嫩三天不酸!”買布的婦人對著陽光照帕子,貝殼紋在布上流轉,映得她鬢角的銀絲都泛著光。
“父皇你看!”玄澈拽著他跑到小石頭的紅薯攤,攤位的木架上纏滿了煙火紋,小石頭正用帶著火靈紋的鐵鏟翻烤紅薯,薯皮上竟烤出了淡淡的葡萄藤印,“小石頭說,這是西疆的葡萄靈紋跑來串門了!”
小石頭舉著個烤得流油的紅薯遞過來:“陛下嘗嘗,加了葡萄紋的紅薯,甜得能拉出絲!”
玄昭接過紅薯,熱氣裡果然混著果香,咬一口,焦糖的甜與葡萄的清潤在舌尖交融。他望向遠處,靈田的稻穗在風中起伏,穗尖的光紋與天際的流螢遙相呼應;護城河邊,漁人正收起帶著水紋的漁網,網裡的魚身上都沾著細碎的光,像披著星星。
走到靈市儘頭的老槐樹下,見幾個孩童正圍著樹根畫畫,地上的光紋交織成個小小的“四海同輝圖”,阿土用樹枝畫土紋,雙丫髻的小姑娘蘸著河水畫水紋,連剛學會走路的小娃娃都用手指點出梅花似的光印。
“這圖能長嗎?”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問,手指還在地上戳個不停。
玄昭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手,一起在圖邊添了道弧線——像條新的河流。刹那間,地上的光紋突然擴散,順著街道往遠處蔓延,所過之處,貨攤的木柱、百姓的衣角、甚至牆角的青苔,都染上了淡淡的光,像給整個靈市罩了層暖紗。
“會的。”玄昭輕聲道,看著光紋漫過靈市的石板路,“隻要還有人畫,還有人記,它就會一直長下去。”
回宮的路上,雪團突然從玄澈懷裡跳下來,追著片帶光的落葉跑向街角。玄昭跟著過去,見那是間小小的私塾,窗紙上映著孩子們讀書的影子,窗欞上的竹篾紋正往紙上滲,在《千字文》的字裡行間織出細碎的光網。
私塾先生推開門,手裡拿著本剛抄好的課本,紙頁邊緣的麥芒紋在陽光下發亮:“陛下,學生們說,有了這靈紋,背書都記得牢了。”
玄昭翻開課本,見每篇課文的空白處,都有孩子們用指尖點出的光印,像無數顆小小的心。他忽然明白,“四海同輝圖”真正的模樣,從不在宮牆上的帛畫裡,而在百姓的日子裡——在豆腐攤的木勺上,在繡娘的絲線裡,在孩童的筆尖下,在每個平凡人對生活的熱愛裡。
夕陽西下時,玄昭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望著被流螢點亮的龍盟城。家家戶戶的窗子裡都透出暖光,光紋在屋簷間流轉,像無數條溫柔的河,最終彙入天際的“四海同輝圖”。
雪團趴在玄澈肩頭,尾巴尖卷著片帶光的落葉;玄澈手裡捏著塊烤紅薯,薯皮上的葡萄紋還在發光;玄昭的袖角,不知何時沾上了靈田的稻芒,在晚風中輕輕顫動。
他知道,這輝光不會熄滅。因為它映照著的,是萬顆跳動的心,是這片土地上,永遠生生不息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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