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輪到常威歇班。他沒在隊部躺著,反而來了興致,點了兩個機靈的手下,趕著一輛套著駑馬的破舊大車,晃晃悠悠地往靠近中俄邊境那一片自發形成的黑市區域而去。
說是黑市,其實就是在一片荒蕪的河灘地上,聚集著三教九流的人物。有穿著破舊皮襖的俄國逃兵、潰匪,有本地膽大的投機倒把者,還有來自天南地北的冒險家。地上鋪塊破布,擺著各式各樣的“商品”——從望遠鏡、指南針、皮帽子,到最關鍵的,各種武器彈藥。
空氣中彌漫著馬糞、劣質煙草和一種緊張而貪婪的氣息。討價還價聲、不同語言的叫賣和咒罵聲混雜在一起。
“隊長,你看這毛子的轉輪槍,鏽得都快拉不動了…”“嘖,這杆槍栓都彎了,打個屁!”“都是些破爛玩意兒,沒幾條能真正打響的!”一個手下低聲抱怨道。
常威背著手,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一個個地攤。他對那些鏽跡斑斑的步槍確實看不上眼。最終,他在一個攤位上挑了幾把還算能用的毛瑟c96駁殼槍俗稱匣子槍),彆在了自己腰後。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角落,幾個身材魁梧、麵色陰沉的俄國人守著一樣用厚油布蓋著的東西,顯得頗為神秘。
常威心中一動,走了過去。為首的那個俄國毛子掀開油布一角——裡麵赫然是一門保養得相當不錯的、帶著輪式炮架的舊式機關炮!炮身銘文依稀可辨:哈乞開斯五管回轉式機關炮!)
雖然型號老舊,但那股冰冷的殺伐之氣瞬間攫住了常威的心神。這玩意可是大殺器!uch?”常威用生硬的英語、夾雜著手勢問道。
那俄國毛子伸出五根手指,又指了指常威手下背著的莫辛納甘,意思很明顯:五十杆新槍。
常威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伸出兩根手指:“二十杆!最多二十杆!還是我們換下來的老套筒,漢陽造!”
“het!het!不!不!)”俄國毛子激動地擺手,“pok!四十!)”
一番激烈的、雞同鴨講般的討價還價後,雙方最終以二十五杆步槍成交。常威讓手下立刻趕車回去取槍,自己則留下來,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冰冷的炮管。
一個手下看著這門龐然大物,忍不住問:“隊長,咱們就是一保安隊,又不打仗,您買這鐵疙瘩乾啥?死沉死沉的。”
另一個手下,一個看起來憨厚但眼神靈動的年輕士兵卻接口道:“那可說不準!萬一以後用得上呢?有炮不使和沒炮使,那可是兩回事!”
常威猛地一個激靈,扭頭看向這個士兵:“嗬!這話說的在理!誰教你的?”
那士兵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報告隊長,俺自個兒琢磨的。俺爹常跟俺說,過日子啥時候都得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多備些,等將來鬨饑荒的時候,才不至於餓死。俺覺著,這槍啊炮啊,也是一個道理。”
常威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中帶著欣賞:“小夥子有點見識!叫啥名啊?”
“報告隊長!俺叫來福啊!徐來福!那天在鎮口招兵,還是您親自點的頭呢!”士兵挺起胸膛回答道。
“啥?你說你叫啥?!”常威腦子裡“嗡”一下,瞬間閃過某個常威暴打來福的名場麵,表情變得極其古怪。
來福被看得有點發毛,小心翼翼重複:“俺…俺叫來福啊,徐來福…”
常威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來福!好名字!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當我常威的貼身近衛了!來,這把匣子槍,歸你了!”說著就把剛買來的一把駁殼槍塞到來福手裡。
來福又驚又喜,緊緊握住槍,大聲道:“謝隊長!”
等手下拉著二十五杆破槍回來完成交易,常威指揮著他們把沉重的機關炮弄上馬車。他看著這門殺器,眼中閃著光,對兩個手下和來福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們,這玩意,是從俄國毛子的軍艦上拆下來的老貨!回去咱們想辦法把它改裝一下!”
“咋改裝?”手下好奇地問。
“把這幾根長炮管子給他鋸短嘍!”常威比劃著,“裡麵不裝炮彈,就塞鐵砂、鐵釘!到時候點火一放,五十米內,寸草不生,土牆都能給你轟塌了!扇麵打出去,能覆蓋二三十米寬!不過你們可得小心,這玩意後坐力大,彆傷著自己人!”
另一個剛得了短槍的手下興奮道:“隊長!您這說的不就是咱們東北胡子用的‘大抬杆’嘛!隻不過您這個更大更狠!我以前見過!那啥…隊長,以後這炮讓我來放行不?保證給您使得明明白白!您再…再給我配把短的唄?”他眼饞地看著來福手裡的匣子槍。
常威把玩著手裡另一把駁殼槍,在他眼前晃了晃:“想拿短槍?”
“想!太想了!”
“成!”常威爽快道,“哪天你把咱們這‘鎮隊之寶’玩溜了,成了一個合格的炮兵,老子就給你發把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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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這門沉重的機關炮拉回了任家鎮保安隊部。
當那門帶著猙獰短炮管已初步處理)、架在輪子上的鐵疙瘩被推進院子時,整個鎮子都轟動了。居民們遠遠地圍著隊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上充滿了敬畏和難以置信。
“俺的娘嘞…那是啥?大炮?!”“阿威隊長連這玩意都搞來了?!”“這…這要是響起來,還不得地動山搖啊!”“以後看誰還敢來咱任家鎮撒野!胡子來了都得繞道走!”“阿威隊長真是…真是手眼通天啊!”
這門哈乞開斯爆改裝霰彈炮,就像一根定海神針,牢牢地鎮在了任家鎮保安隊的院子裡。鎮上的居民看著那黑洞洞的炮口,安全感油然而生,而對常威的敬畏,也更深了一層。
裝備了清一色莫辛納甘步槍,任家鎮保安隊的火力得到了質的飛躍。但很快,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常威麵前——彈藥供給。r俄製子彈,在本地幾乎是稀缺品。奉軍主力用的是漢陽造或日式步槍,彈藥口徑不一,根本無法通用。打一發就少一發,那五千多發子彈,看著多,真打起來,搞不好一場仗下來就能消耗殆儘。
常威皺著眉頭找到了鎮唯一的的鐵匠雷豹。雷豹是個四十多歲的黑壯漢子,身高兩米多,一身疙瘩肉,手藝在方圓百裡是出了名的好。
“雷師傅,跟你商量個事兒。”常威開門見山,“能不能想辦法給我搞出複裝這種子彈的模具?”他拿出一顆黃澄澄的7.62r子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