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大院】
送走了一眾老弟兄,張作霖卻單獨召見了王永江。兩人在長廊裡邊走邊聊,如影隨形。
“永江啊,”張作霖親語氣誠懇,推心置腹,“我給你交個底。我請你來奉天,既不是專辦稅務,也不是專辦警務!我是讓你給我專辦一切政治!”
王永江聞言一怔,心中微微一頓。
“我張作霖雖為草莽,但道理上還是懂得的!”老張拍著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如今奉天城劉邦太多啦!家家在拉幫結夥,人人在撒錢撈錢,無一正當手段,合法來源,五毒俱全,這哪行啊!”
他站起身,在書房裡踱步,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這回啊,咱得請項羽!我要給奉天城警務處請一個項羽來!就是要治一治奉天城的劉邦!”
王永江雖受寵若驚,神色卻也有些凝重,他知道那些劉邦有多燙手,個個手握重兵,但還是答應道:“好吧,帥爺,卑職一定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不辱使命!”
張作霖親昵地拍拍他的手臂,忽然哈哈大笑:“他媽的......哈哈哈哈......”笑聲似乎格外爽朗,可這老張全身都是戲,兄弟麵前一套,兄弟背後又是一套!
送走王永江,老張正在書房鼓搗一幅字畫,帥府門外又響起了汽車聲。去而複返的張作相已換下一身軍裝,穿著富家翁的便服,手裡捏著一封信件,獨自一人折返帥府。
【帥府書房】
“右手高一些......哎!高多了,回一點點!”
書房裡,兩個士兵正在梯子上懸掛一幅字。宣紙上四個遒勁的大墨字——“毋忘吳恥”!
張作霖背著手站在下麵指揮:“再低一點右手......好!”
張作相靜靜走進來,看著這一幕。
老張轉頭見他來了,指著那幅字笑道:“輔臣啊,這個字是咱們奉天最好的書法家給我寫的,你看還行吧。”
張作相凝視著那四個字,緩緩點頭:“毋忘吳恥啊!”
“哎!”老張摸了摸下巴,“是不是有點太抬舉吳佩孚那王八蛋了。”
士兵掛好字後退下。書房裡隻剩下這對老兄弟。
“坐!”張作霖率先在沙發上坐下。
張作相卻還在品味那四個字,輕聲道:“死人堆裡出來的四個字,不為過,不為過啊......”
他走到老張身邊,展開手中的信件:“雨亭,我張作相該負頭一等的責任。所以......我與各旅長寫了這麼一個條陳,請你過目。”
張作霖接過信紙,快速掃了一眼,回頭深深看了張作相一眼。他心裡一陣發熱——這個八弟,總是這樣體貼,他心裡想的,張作相全都替他做了!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哎呀,這六子還是太嫩了......他怎麼可以代替你呀?!”
張作相一臉誠懇:“我張作相就剩這一點,輸得起!”
老張收起信件,動情地說:“忠奸真偽,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輔臣,你最大的長處,就是一個忠字!像你這樣忠心耿耿的老底柱,你不乾了,你讓我靠誰去?!”
張作相不急不緩地走到老張身邊坐下:“哎呀,時勢造英雄。咱們這些老派不行啦,該用那些年輕人啦!此戰,三八旅在奉軍中,那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啊!”
老張低著頭糾正:“應該萬花叢中!”
張作相卻固執道:“綠林的綠!咱那些旅團,都沒能脫出綠林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