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馬三被碗一砸,眼前一黑,手中槍走火發射,持槍的右手手腕腕傳來一陣被鐵鉗箍住般的劇痛!常威的左手已然探出,五指如鋼鉤扣死了他手腕命門,力道之大,讓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
“呃啊!”馬三痛呼一聲,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
常威手腕一擰一帶,動作行雲流水,那支閃著幽藍寒光的駁殼槍便從馬三手中被輕易奪過,穩穩落入了常威手中。
常威的槍口用力頂了頂馬三的額頭,迫使他因疼痛和恐懼而仰起的腦袋又往後仰了幾分,臉上那戲謔的笑容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著殺氣森然的凝視。他壓低了嗓音,用一種帶著幾分粗糲沙啞、仿佛常年被煙酒浸潤的腔調開口:
“兄弟,招子眼睛)放亮點!報個蔓兒姓名)!哪個條子路子)?頂哪個瓢占哪個山頭)的?在哪片林子裡混衣食討生活)?!”
馬三被這突如其來的黑話和頂在腦門上的槍口徹底鎮住了,瞬間明白了眼前這人絕非普通工人!他忍著臉部的劇痛,連忙擠出一絲討好笑容,聲音都變了調:
“原…原來是並肩子同行)!誤會!天大的誤會!有話好說,都是自家兄弟!我…我是雪桃山,桃花塢,大當家‘一支桃’手底下…吃排飯入夥土匪)的…草頭蔓兒姓馬)…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常威眉頭一挑,故作恍然,但眼神裡的警惕和審視絲毫未減:“哦?桃花塢’的綹子?我說怎麼瞅著麵生,不是我們吉林那邊的路子。”他話鋒突然一轉,槍口又往前頂了頂,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那我問你,去你們桃花塢的‘線頭兒’路線)怎麼‘踩’走)?!”
馬三麵露難色,支吾道:“這…好漢,您…您也知道道上的規矩,這‘窯堂’山寨)的‘暗線’秘密路線)…我…我不能說啊…外人進山,那都得‘蒙亮子’蒙上眼睛)才能帶進去…”
常威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理解”的笑意,但眼神依舊冰冷:“這規矩我當然懂!”他稍微放鬆了一點槍口的壓力,仿佛推心置腹般說道:
“實不相瞞,兄弟我也是個‘落了翅’倒黴失敗)的胡子。原本在吉林‘白頭嶺’‘掛柱’入夥),前幾個月‘風緊’情況危險),讓‘雷子’官軍)給‘踩了響窯’剿了山寨),好不容易才‘扯呼’逃跑)出來。正想尋處山頭‘拜香’入夥投奔),‘重新拉綹子’東山再起)。不知道桃花塢大當家的,有沒有‘收留’我的意思?”
他頓了頓,語氣顯得“真誠”而“克製”:
“兄弟我也不為難你,你回去給大當家的‘遞個門坎’報個信)!就說我‘常三狗’想‘貼金’投靠他),問問他答不答應!我就在這山場子裡,‘臥槽’等待)他老人家的消息!”
馬三一聽,原來是個落難來投奔的,心裡頓時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仇家或者官兵的探子就好。他連忙點頭如搗蒜,滿口答應:
“好說!好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好漢您身手了得,是‘硬爪子’本領高強)!想必大當家的肯定‘開山門’接納)!我這就回去‘傳貼’稟報)…一定把話帶到!”
說罷,他舉著雙手,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試圖站起身子。然而,常威的槍口也如同附骨之疽,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抬起,始終沒離開他腦袋半分,那冰冷的觸感讓馬三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混著血水往下淌。
馬三顫聲道:“那…那啥,好漢…我…我可以走了麼……”
常威這才仿佛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持槍的左手,像是驅趕蒼蠅一般:“行啊!怎麼不行?我又沒‘拴著’攔著)你,‘滑’走)吧‘滑’吧……”
馬三如蒙大赦,麵朝著常威,腳步謹慎地、一步一步試探著向後退去,眼睛死死盯著常威持槍的手,生怕他突然變卦。退了幾步,發現常威確實沒有開槍的意思,他這才猛地轉身,隻想儘快離這個煞星遠點。
可他剛跌跌撞撞走出沒幾步,就聽背後傳來常威一聲斷喝:
“站住!”
馬三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涼了半截,以為常威反悔要取他性命!求生欲讓他不顧一切,“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雪地裡,轉回身拚命磕頭,帶著哭腔求饒: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小的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常威看著他這副狼狽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走上前幾步:“你慌什麼?喏,你的‘噴子’槍)還你!”
說著,他手腕一抖,將那把駁殼槍隨意地扔到了馬三麵前的雪地裡,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空膛的,子彈我卸了!這老林子,狼多!你可得小心著點!彆死球了!”常威補充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
馬三一愣,連忙撿起槍,入手一掂量,果然輕飄飄的,拉開槍栓一看,彈匣裡空空如也,一發子彈都沒給他留。他心中五味雜陳,既慶幸撿回一條命,又感到無比的羞辱和後怕,再不敢有絲毫停留,連滾帶爬地朝著山林外跑去,連頭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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