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侖的酷寒,足以凍結靈魂。凜冽的罡風如同無形的刀鋒,切割著虛空,卷起漫天冰晶,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死亡絕域。尋常地級武者在此,若無特殊法寶護體,恐怕撐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會被凍斃。沈墨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玄陰之氣,這極致的嚴寒對他而言,反倒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補益,行動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他手中緊握著那塊黑沉石碑,其上傳來的微弱波動,在進入昆侖山脈後變得清晰了些許,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循著這感應,他翻越了數座萬年不化的雪峰,避開了幾處連神識都能扭曲吞噬的天然冰煞漩渦,最終抵達了一處位於背陰麵、毫不起眼的冰川裂隙之前。
裂隙幽深,向下望去,隻有一片吞噬光線的黑暗,刺骨的寒氣從中洶湧而出,帶著某種古老沉眠的氣息。石碑的波動在此處達到了頂峰。
沒有絲毫猶豫,沈墨身形一墜,如同利箭般射入裂隙之中。下降了約百丈,腳下觸到堅實的冰麵,眼前是一條斜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處的巨大冰窟通道。四壁是萬載不化的玄冰,堅硬逾鐵,折射著幽藍的光芒。通道內寂靜得可怕,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傳出老遠。
越往裡走,空間越是開闊,溫度也低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通道兩側開始出現一些凍結在冰壁裡的東西——巨大的、早已滅絕的史前生物骨架,它們保持著掙紮的姿態,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不速之客;還有一些殘破的、風格古樸的兵器甲胄碎片,被冰晶包裹,訴說著不知何年何月在此發生的慘烈戰鬥。
沈墨的神識高度集中,幽冥之眼悄然運轉,洞察著冰窟內每一絲能量流動。這裡絕非善地,那石碑警示的“虛空陷阱”絕非虛言。
前行約數裡,前方出現了三條岔路。每一條岔路都彌漫著相似的寒意,但細微的能量韻律卻有所不同。左側通道傳來隱隱的空間撕裂感;中間通道死寂一片,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右側通道則隱隱有某種生命活動的窸窣聲響。
石碑的波動指向了中間那條死寂的通道。
沈墨略一沉吟,邁步而入。這條通道比之前更加狹窄,冰壁上的幽藍光芒也黯淡了許多,仿佛光線都被某種力量吞噬了。走了不到百米,他忽然停下腳步。
前方的景象變得詭異起來。冰壁不再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扭曲的人臉浮雕,這些人臉表情各異,或驚恐,或憤怒,或哀傷,栩栩如生,仿佛是被瞬間凍結的靈魂。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絲絲極其微弱的、混雜著怨念與空間之力的灰色霧氣,正從這些人臉的口鼻眼耳中緩緩滲出,彌漫在通道中。
“冰魄噬魂瘴……”沈墨認出了這東西。這並非天然形成,而是以極陰寒之地為基礎,輔以大量生靈臨死前的恐懼神魂為引,結合某種空間禁製煉製而成的惡毒陷阱。不僅能侵蝕肉身,凍結真氣,更能直接攻擊神魂,並將陷入者的神魂剝離,永世禁錮於此,成為瘴氣的一部分。
他嘗試以神識向前探去,卻發現神識在接觸到那灰色霧氣的瞬間,竟如同泥牛入海,被迅速消融、吞噬,甚至有一股陰寒的吸力順著神識反溯而來,想要將他的神魂也拖拽出去!
沈墨立刻斬斷那縷神識,眼中寒光一閃。此路不通,強行穿越,即便能扛過去,也必消耗巨大。
他當機立斷,身形暴退,退出這條死寂通道,回到了岔路口。看來,中間這條路是明顯的陷阱。他的目光投向左側那條傳來空間撕裂感的通道。
這一次,他更加小心。通道內,肉眼可見一道道細密的、如同黑色閃電般的空間裂縫時隱時現,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將周圍的寒氣與光線都切割得支離破碎。這些空間裂縫極不穩定,毫無規律,一旦被卷入,後果不堪設想。
沈墨將身法提升到極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那些致命的裂縫。他的幽冥之眼能勉強捕捉到裂縫生成前那微弱的空間漣漪,這給了他閃避的可能。但越往裡,裂縫越是密集,有時甚至如同漁網般罩下。
就在他堪堪躲過一片驟然出現的裂縫網時,異變再生!
“嗡——”
一聲低沉的震鳴從通道深處傳來,一股強大的空間排斥力猛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巨浪,向他狠狠拍來!與此同時,他前方和身後的空間如同鏡麵般劇烈扭曲、折疊,瞬間形成了兩麵無形的空間壁壘,將他困在了一段不足十米的狹窄通道內!
前後無路,左右是隨時可能將他撕碎的空間裂縫!
陷阱連環!這並非單一的空間裂縫,而是一個被觸發的、更加精妙的複合空間禁製!
沈墨臉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厲色。他低喝一聲,體內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磅礴的玄陰真氣與幽冥之力融合,在他體外凝聚成一件凝實無比的幽黑色能量鎧甲——玄陰護體神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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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空間排斥力狠狠撞在神罡之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幽黑色鎧甲光芒狂閃,卻牢牢護住了沈墨。與此同時,他雙掌齊出,玄陰焚寂拳意爆發,左右開弓,悍然轟向那兩麵不斷擠壓而來的空間壁壘!
“給我開!”
拳勁並非硬碰硬,而是蘊含著他對空間之力的細微理解,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刺向壁壘能量結構最不穩定、最薄弱的節點!
“哢嚓!哢嚓!”
兩麵空間壁壘應聲浮現出無數裂痕,隨即轟然破碎,化為混亂的空間亂流,被周圍那些穩定的空間裂縫迅速吞噬、平複。
沈墨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強行破解這空間禁製,即便找到了節點,反噬之力依舊不容小覷。但他眼神依舊銳利,沒有絲毫退縮。
禁製被破,前方的通道恢複了“正常”,依舊是那些時隱時現的空間裂縫,但那股排斥力和圍困之力已然消失。
他抹去嘴角血跡,服下一枚丹藥,繼續前行。又艱難地行進了約一裡,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冰窟洞穴。
洞穴中央,並非預想中的界空石,而是一個緩緩旋轉的、直徑約三米的幽藍色漩渦。漩渦中心深邃無比,仿佛連接著另一個世界,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而在漩渦旁邊,倒著幾具早已凍僵、覆蓋著厚厚冰霜的屍體,看其穿著打扮,赫然是守夜人的製服!正是之前歐陽靖提到的失聯偵察小隊成員!
他們似乎是在探查這個漩渦時,遭遇了不測。
沈墨的目光掃過屍體,最後定格在那幽藍色漩渦之上。石碑的波動在此處變得異常活躍,但指向的,並非漩渦本身,而是漩渦後方那片看似普通的冰壁。
那裡,有東西。
他繞過漩渦,走到冰壁前。幽冥之眼穿透厚厚的冰層,看到了冰層深處,鑲嵌著一塊約莫拳頭大小、不規則、通體呈現深邃星空色澤的晶石。晶石內部,仿佛有無數星雲在生滅流轉,散發著穩定而玄奧的空間之力波紋。
界空石!
終於找到了!
但沈墨的心中卻無多少喜悅,反而警兆大作。那石碑的警示,“虛空陷阱”,以及旁邊這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空間漩渦,還有這些守夜人的屍體,無不說明此地蘊藏著極大的凶險。
他沒有立刻動手取石,而是仔細審視著界空石周圍的冰層。果然,在幽冥之眼的洞察下,他發現界空石周圍的冰層中,銘刻著無數細若遊絲、與冰壁同色的符文。這些符文構成了一個極其隱蔽的觸發式禁製,與旁邊的空間漩渦能量同源一體!
一旦貿然取石,必然會觸發禁製,後果不堪設想。
沈墨陷入沉思,必須找到一個安全取走界空石,並且不驚動這陷阱的方法。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緩緩旋轉的、仿佛通往未知之地的幽藍色漩渦,一個大膽的念頭,逐漸在腦海中成形。
或許,鑰匙就在鎖眼旁邊。這看似最大的危險——空間漩渦,本身或許就蘊含著破解陷阱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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