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嫂子開心極了,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縫。
“哎喲喂,有你這句話,嫂子我這心呐,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樣,踏實!”
她一激動,嗓門都高了八度。
“你可不知道,遠子,自打你上次在老李家喬遷宴上露了那麼一手,咱們平安村這幫人的魂兒啊,就跟被你勾走了似的。”
“東頭的老王頭,天天念叨你那道大盤雞,說做夢都流口水。”
“西邊的劉嬸子,逮著我就問你什麼時候再掌勺,說她家男人現在吃什麼都覺得沒味兒。”
葉嫂子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自己親眼所見。
“那幾天我估摸著你手機都快被打爆了吧?”
“有人托我來問的,我都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煩。”
“結果呢?你小子倒好,一個個全給回絕了。”
“這下可好,村裡都傳開了,說你張大廚本事大了,瞧不上咱們這小打小鬨的家常菜,要金盆洗手了。”
“可把大夥兒給念叨壞了,都說咱們是沒那個口福嘍!”
她說著,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滿臉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
“這下好了!總算是讓我給盼來了!”
“你總算是肯‘重出江湖’了!”
張遠聽著這些樸實又帶著誇張的鄉裡話,心裡也是暖烘烘的。
“那都是鄉親們抬舉我,葉嫂子,您可彆跟著瞎傳了。”
張遠謙虛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彆跟我這兒客氣了。”
葉嫂子擺擺手,臉上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腳下已經開始挪動了。
“我得趕緊走了,這消息我得第一個去廣播廣播!”
“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順便啊,把喜帖給送過去,告訴他們,平安村第一大廚出山了!”
說完,葉嫂子像一陣風似的,風風火火地一轉身,又紮進了村裡漆黑的小路裡。
張遠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夜色漸深,喧鬨了一天的村子徹底安靜了下來。
張遠收拾完院子裡的碗筷,回到屋裡,簡單地衝了個澡。
水流衝刷著身體,也讓他紛亂的思緒稍稍冷靜了一些。
躺在床上,他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腦海裡反複浮現的,是那位老者的麵容。
那份氣度,那國字臉年輕人的警惕,還有他們問的那些民生問題。
這些問題,哪是一個普通遊客會關心的?
張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不是沒見過下來視察的乾部,來的時候都是前呼後擁。
幾輛小車直接開到村口,村長書記一大幫人點頭哈腰地圍著,生怕哪句話說錯,哪個地方招待不周。
哪有像今天這二位一樣,穿著普通衣裳,腳上沾著泥土,自己摸索著走到村民家裡,就為了借一碗水喝?
而且那老者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那不是裝出來的官架子,而是一種久居上位,沉澱在骨子裡的氣場。
哪怕他笑嗬嗬地跟你拉家常,你也能感覺到那份沉甸甸的分量,讓你不自覺地挺直腰板。
難道……是大領導?
微服私訪?
張遠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心臟都漏跳了半拍。
隨即又覺得不太可能。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真要是那麼大的領導,安保工作怎麼可能這麼兒戲?
就一個年輕人跟著,萬一出點什麼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可如果不是,又該怎麼解釋他們那些奇怪的問題和不凡的氣度?
張遠腦子裡一團亂麻,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索性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頭。
管他是什麼大人物,還是什麼微服私訪。
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民,操那麼多心乾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再多也沒用。
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明天一早去鎮上采買食材,把那場婚宴辦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想到這裡,張遠那顆懸著的心反而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躺平身子,呼吸漸漸變得均勻,沉沉睡去。
……
與此同時,平安村外通往國道的土路上,兩個身影正借著月光並肩走著。
“書記,您慢點,這路坑坑窪窪的,小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