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張遠是被一陣刺耳的鳴笛聲給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發現車已經穩穩地停下了。
“張遠兄弟,醒了?”
熊文峰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依舊是那麼熱情。
“不好意思啊熊哥,這車後座……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張遠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坐直了身子。
副駕上的德旺支書早已經是一臉的迫不及待,正新奇地打量著窗外那片繁忙而壯觀的景象,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兄弟,睡好了就行!”
“養足了精神,接下來可就得看你的了!”
熊文峰熄了火,轉過身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張遠。
“關於那個菜單,你心裡有譜了沒?”
張遠點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筆和一張紙。
“熊哥,借個光。”
他趴在膝蓋上,筆尖飛快地在紙上劃過。
很快,菜單就寫好了。
熊文峰接過那張簡陋的菜單,仔細看了看,越看眼睛越亮。
“兄弟,你這菜單……有點東西啊!”
“我從小在海邊長大,吃了一輩子海鮮,你這幾道菜的搭配,講究!”
熊文峰是真心佩服。
可佩服歸佩服,他又有些猶豫。
“不過兄弟,我得跟你交個底。”
“我那幫朋友,一個個都是人精,吃慣了好東西。”
“你這菜單上,怎麼連個鮑魚、龍蝦的影子都沒有?”
“這要是上了桌,他們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得嘀咕。”
“我老熊是不是舍不得花錢……到時候我這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熊文峰說著,指了指窗外。
“看到那一片冷庫沒有?二十四個!全是我老熊的!”
“那邊,江裡那十二條船,也是我的!”
“現在正好是秋捕開海,今年的收成,嘿,好得不得了!”
張遠笑了笑,把菜單收了回來。
“熊哥,彆急。”
“菜單是死的,人是活的。”
“咱們先下車,去碼頭上轉轉。”
“做海鮮宴,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鮮’字,今天有什麼好東西,咱們就做什麼。”
三人下了車。
熊文峰帶著張遠和德旺支書,熟門熟路地往碼頭深處走去。
一個工人小跑過來,指著一條大魚,興奮地喊道。
“老板!今天運氣好,搞了條大旗魚!”
熊文峰得意地看向張遠,那意思仿佛在說:看,我沒吹牛吧?
張遠隻瞥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這魚的眼睛都渾了,魚鰓也不是鮮紅色。”
“不新鮮,隻能拉去做罐頭。”
熊文峰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
他又看向旁邊一筐活蹦亂跳的馬鮫魚,也就是大連人俗稱的鮁魚。
“這個總新鮮了吧?”
“嗯,不錯。”
張遠點點頭,隨口說道:“這個頭,這個品相,一斤起碼得三十往上。”
“在大連有‘鮁魚跳,丈人笑’的說法,女婿買條大鮁魚送老丈人,那是最有麵子的事。”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德旺支書就笑得合不攏嘴,不住地點頭。
“對對對!是這個理兒!”
熊文峰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感覺風頭都被搶了。
他又指了指水箱裡幾條長相奇特的魚。
“這個呢?你認識不?”
“黃瑤,也叫魔鬼魚,肉粗,不值錢。”
張遠又看向旁邊一堆長條形的魚。
“海鰻,腥味重,本地人都不怎麼吃。”
熊文峰徹底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