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心裡發虛，眼神躲閃，不敢看眾人憤怒的眼睛。
大華叔手裡的柳條又一次揚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喝道：“滾！”
“趁我們還能跟你講道理，趕緊給我滾出去！”
“再敢在這裡撒野，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娘，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孝子！”
李衡被這陣仗嚇得腿肚子有點軟。
他知道自己理虧，也知道今天有這麼多人護著，錢是肯定要不到了。
可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他又覺得麵子上掛不住。
他梗著脖子，嘴硬道：“這是我家！我憑什麼走！”
“你家？”
大華叔手裡的柳條“啪”地一聲抽在地上。
“你爹在這兒，這才是家！”
“你爹要是不在了，你再回來看看，你看我們不打斷你的狗腿！”
“滾！
李衡臉色陰沉。
他知道今天這錢是絕對要不到了。
再待下去，大華叔那柳條可不是吃素的。
“好，好，你們都好！”
李衡往後退了兩步，腳下差點被門檻絆倒。
他扶著門框，色厲內荏地指著屋裡。
“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
他的目光怨毒地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大華叔身上。
“我告訴你，段大華！”
“這老頭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他那頭老黃牛總能賣了吧！”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
“我要是賣不了那頭牛，我就不姓李，我跟你姓！”
說完，他啐了一口唾沫，連滾帶爬地跑了。
“你個小畜生！你敢！”
大華叔氣得渾身發抖，舉著柳條就要追出去。
“我今天非打斷你的狗腿！”
“哎，他爹，算了算了！”
喜梅大姨一把死死拉住他。
“你追上他能怎麼樣？”
“跟這種混賬東西置氣，不值當！”
大華叔停下腳步，“便宜這個王八蛋了！”
喜梅大姨拉著大華叔。
“趕緊的，去看看大爺，彆讓大爺氣出個好歹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屋門口那個傴僂的身影上。
樹根大爺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大爺……”
喜梅大姨走上前，輕聲喚道。
張遠和段傑也跟了過去。
幾個人扶著樹根大爺，慢慢走回屋裡。
桌子上，擺著些吃食。
喜梅大姨做的碴子粥和雞蛋餅，還溫著。
張遠剛剛提過來的那鍋雞湯也擺在一邊。
樹根大爺的目光落在那些飯菜上，久久沒有移開。
最終，兩行滾燙的老淚，順著他滿是皺紋的臉頰，滑了下來。
“我……我對不住大家啊……”
“養了兩個……兩個混賬東西……”
“到頭來，還不如鄉親們一口熱飯……”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心裡都跟堵了塊石頭似的，難受得緊。
喜梅大姨眼圈也紅了，她上前一步，輕輕拍著樹根大爺的後背。
“大爺，你可千萬彆這麼說。”
“誰家還沒點難念的經？”
“以後我天天給您做飯，想吃啥，您就跟傑子說，讓他告訴我。”
張遠也開口道：“大爺，有事您就言語一聲，千萬彆跟我們客氣。”
樹根大爺搖了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擺了擺手，聲音裡滿是疲憊。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都……都回吧。”
“我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眾人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都放心不下。
可他們也知道，這種時候，老人或許真的需要一個人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