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青花瓷旗袍的年輕女子,邁著蓮步,端著一個木製托盤,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她先是為老族長和喬會長續上了茶水,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發出一丁點多餘的聲響。
緊張的氣氛,被這杯嫋嫋升起的熱茶,衝淡了不少。
喬會長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一股無法形容的清新味道,瞬間在味蕾上炸開,順著喉嚨流下,仿佛將整座山林的清晨霧氣都吞入了腹中,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舒坦。
“好茶!”他由衷地讚歎道。
老族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山裡人,喝不慣外麵的東西。”
他放下茶杯,話鋒再次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喬會長,我很好奇。當年在外麵,教你那幾手功夫的,是我們村裡的什麼人?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這個問題,瞬間勾起了喬會長的回憶。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陷入了追憶。
“我想想……那會兒,他大概四十歲上下的年紀吧?臉上皺紋不多,總是笑嗬嗬的,脾氣特彆好。我那時候身體差,練功又笨手笨腳的,好幾次都練岔了氣,差點把自己送走。可他一次都沒對我發過火,總是不厭其煩地給我糾正。”
說著,他下意識地朝旁邊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一個參照物。
他看到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像標槍一樣站在老族長身後的漢子。
“感覺上……年紀跟那位聞武兄弟,應該差不太多。”
老族長和聞修聽到這個描述,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一個沉重而複雜的神色,在兩人眼中一閃而過。
老族長輕輕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喬會長聽。
“脾氣好,臉上褶子不多……”
他閉上眼睛,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算算時間,應該……是幾十年前,那批私自離開村子的人之一了。”
“私自離開村子?”
喬會長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幾個字,心裡咯噔一下。
剛才還沉浸在成為“代言人”的喜悅中,此刻,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他急切地追問:“族長!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他現在怎麼樣了?還好嗎?”
“他可是我的恩人啊!沒有他,我這把老骨頭,幾十年前就該進火葬場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族長的目光重新落在喬山身上,那眼神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聞家村的規矩,不能破。”
喬山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看著族長,眼中帶著一絲哀求。
他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懲罰,他隻想知道那個困擾了他一生的答案。
“族長,我……我彆無所求。”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隻想知道,我的恩人……聞先生他,當年究竟是為什麼……要離開村子?”
這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也是他心中最深的結。
一個能傳授他如此玄妙功法的人,在村裡必然地位不低,為何會流落在外?
族長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用杯蓋一下下地撇著茶葉。
一下。
兩下。
正廳裡安靜得可怕,隻有瓷器碰撞的輕微聲響。
“他觸犯了族規。”
族長終於開口,給出了一個答案,卻又等於什麼都沒說。
“至於是什麼規矩,你沒有資格知道。”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喬山。
“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這件事,除了這裡,你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答案。所以,收起你的心思。”
這幾句話,徹底斬斷了喬山所有的念想。
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