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路彩票站在大潤發超市對麵，綠底白字的招牌歪了半塊，玻璃門上貼著“刮刮樂中獎喜報”，紅紙上的“50萬”被太陽曬得褪了色。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鬨哄哄的，像是有誰在吵架。
張凡推門進去，一股煙草混著紙張的味道撲麵而來。
屋子不大，也沒幾個人，但聲音卻亂。
仔細一看靠牆的位置架著個手機支架，一個壯漢正舉著刮刮樂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旁邊兩個年輕人一個舉補光燈，一個蹲在地上拆票，忙得團團轉，顯然是在搞直播。
“過年好啊。”正月二十八了，雖離出正月就差兩天，但大夏人講究“沒出正月都是年”，張凡還是笑著衝屋裡幾人拱了拱手，“給各位拜個晚年。”
舉補光燈的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擺手：“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那壯漢主播也轉過頭，臉上還帶著笑，衝他點了點頭，手裡的刮刮樂沒停，繼續對著鏡頭說：“家人們看啊，這張要是再沒獎，咱今天就虧到家了……”
張凡的目光在櫃台裡轉了一圈，紅綠相間的刮刮樂堆得像小山，卻沒看見有什麼印著中國年的刮刮樂。
他敲了敲櫃台，衝正在給主播遞票的老板喊：“老板，給我拿組‘中國年’係列的刮刮樂，我自己挑幾張。”
老板手一頓，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點歉意：“沒了。”
“啊？”張凡愣了一下，往前湊了半步，“就是那個新出的，綠色票麵，印著‘中國年’仨字的，賣完了？”
“可不是嘛。”老板指了指正在直播的壯漢，“全被這位包圓了。”
張凡這才仔細打量那主播——將近一米九的個頭，往那兒一站像座小山，估摸著得有二百五十斤，偏偏長著張圓乎乎的娃娃臉，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反差大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炮哥你不認識？”旁邊舉補光燈的年輕人插了句嘴，語氣裡帶著點自豪，“抖音粉絲快一千萬了，如果沒關注的話，幫忙關注一下。”
炮哥聽見動靜，舉著刮刮樂轉過頭，娃娃臉上堆著笑：“今兒挑戰一萬塊刮刮樂，看能回本多少。”
他指了指桌麵，半桌子都是刮完的廢票，“‘中國年’是新出的，五塊一張，頭獎才五萬，平時沒人買，我圖個新鮮全包了。”
張凡看著桌角那摞沒刮的“中國年”，心裡有點發悶。
他早聽說這係列中獎率一般，沒想到今兒偏趕上被人包圓，偏巧還是係統指定的尾號33……
他歎了口氣，小聲嘀咕：“看來是沒這財運。”
炮哥正對著鏡頭吐槽“刮了一下午就中兩百”，聽見這話樂了：“兄弟也想買‘中國年’？我這兒還剩十幾張，你要不嫌少，轉給你？”
張凡眼睛一亮，剛要點頭說“謝謝”，就見炮哥舉著的手機屏幕上，彈幕“唰”地炸開了鍋——
【臥槽，這帥哥穿西裝帥炸了！炮哥你彆坑人家啊！】
【快讓開讓開！我要看小哥哥全身！這西裝褲版型絕了！】
【舔屏！求帥哥微信！我給炮哥刷10個嘉年華換！】
【前麵的彆卷！20個嘉年華！隻要他露個正臉！】
密密麻麻的彈幕滾得比炮哥刮票時還快，有喊著“彆給彩票”的，有催著“問電話”的，還有人截了張凡的屏發去了評論區，瞬間蓋了幾百層樓。
張凡被這陣仗整懵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遠離炮哥的直播鏡頭。
他這輩子沒被這麼多人盯著看過，還是在直播間裡，渾身不自在。
炮哥看著彈幕樂得直拍大腿，舉著手機往張凡麵前湊了湊：“兄弟，你這人氣可以啊！我播了快半小時了，沒你露這半分鐘熱鬨。”
他桌上上剩下的中國年刮刮樂一推，“說真的，這十幾張你要麼？就憑剛才那幾個給你刷的嘉年華，這些都給你了。”
直播間裡立刻有人刷【彆給！他穿這麼好肯定不缺這點錢！】。
但更多人在喊【給他！給他！看帥哥刮票比看炮哥刮有意思！】。
甚至有人直接開了打賞，屏幕上飄起“嘉年華”的動畫特效。
張凡瞅了眼那摞“中國年”，尾號33的肯定混在裡麵。他咬了咬牙，從背包裡摸出錢包：“行，多少錢我給你。”
他可不想欠人情，更怕這“好運”飛了。
這話一出，直播間更瘋了，有人已經開始打賭“這帥哥能中多少錢”，還有人扒他西裝的牌子，說“看著像定製的，肯定是富二代體驗生活”。
張凡沒工夫看彈幕，眼睛死死盯著那摞彩票，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趕緊拿到手，刮出那個5萬。
拉開背包拉鏈時，夾層裡的現金“嘩啦”滑出半遝——都是100元麵值的，是早上典當項鏈換來的元，交完,2400元房租後，還剩元，沒來得及存銀行。
他抽出一張遞向炮哥，指尖在鈔票邊緣撚了撚：“就按你說的，剩下的‘中國年’我要了。”
炮哥瞅了眼桌上的刮刮樂，大概十四張：“五塊一張，總共70……”
話沒說完，張凡已經把100元拍在桌上：“炮哥，我再從你這兒挑6張‘好運連連’，湊夠100塊的，省得麻煩。”
直播間的彈幕“唰”地炸開了——
【真給錢啊？這帥哥夠敞亮的！】
【有沒有人注意到帥哥包裡的全是紅票子！這厚度少說幾萬吧？】
【現在誰還帶這麼多現金啊？過年領的壓歲錢？】
【不是賭博贏的吧，不然誰身上帶這麼現金啊，有沒有人舉報一下！】
炮哥看著張凡的錢，愣了愣，隨即樂了：“不是哥們，跟你說了，我送你就行，我不差這100塊錢。”
“那不行。”張凡指了指旁邊的“好運連連”，語氣挺堅決，“白拿的話，回頭中了獎說不清。這年頭因為彩票打官司的還少嗎？我可不想惹這麻煩。”
他前幾天剛刷到新聞，倆發小合買的彩票中了獎，為分錢鬨到派出所，幾十年的兄弟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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