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的門診大廳像個巨大的蜂巢,消毒水味混著汗味撲麵而來,掛號窗口排著蛇形長隊,哭喊聲、叫號聲、嬰兒的啼哭聲攪成一團。
張凡擠過人群,心裡的不安像野草瘋長——他不知道周雨柔在哪,隻能憑著直覺往婦產科的方向跑。
剛轉過走廊拐角,一陣粗暴的嗬斥聲刺入耳膜:“你這個毒婦!”
張凡的心猛地一沉,撥開圍觀的人群衝進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睚眥欲裂。
楊磊正死死薅著周雨柔的頭發,把她的頭往牆上撞,“砰”的一聲悶響。
周雨柔悶哼著軟下去,他還不解氣,抬腳就往她肚子上跺:“都是你!要不是你推沐白,孩子能沒嗎?!”
袁沐白站在旁邊,捂著小腹假惺惺地哭:“楊磊,彆打了……雨柔姐也不是故意的……”眼裡卻閃著幸災樂禍的光。
原來他們剛做完檢查,醫生說袁沐白肚子裡的孩子早就沒了心跳,隻能做流產手術。
楊磊不問青紅皂白,認定是早上周雨柔“推搡”導致的,正好撞見趕來的周雨柔,怒火瞬間爆發。
“住手!”張凡吼著衝上去,一把拽開楊磊。他的力氣比看上去大得多,楊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怒目圓睜:“你誰啊?敢管老子的事?”
“我是誰不重要。”張凡擋在周雨柔身前,胸口劇烈起伏,“你打人就是不對!還是在醫院!”
周雨柔癱坐在地上,頭發被拽得淩亂,幾縷黑發纏在楊磊的指縫裡,頭皮上滲出細密的血珠。
她的臉腫得老高,嘴角破了,滲著血絲,可那雙眼睛裡的光徹底滅了,像兩口枯井,直勾勾地盯著楊磊,沒有恨,也沒有痛,隻剩一片死寂。
“打得就是她!”楊磊還在叫囂,“這個毒婦,嫉妒沐白懷了我的孩子,故意害她流產……”
“你胡說!”張凡急了,掏出手機就要點開監控錄像,“明明是你那個女人自己摔的……”
話沒說完,他突然注意到周雨柔的褲腿——淺色的毛呢褲上,一片深色的汙漬正迅速擴大,像一朵猙獰的花,在慘白的瓷磚上洇開來。
“血……”有人低呼。
張凡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蹲下身,顫抖著去碰周雨柔的肩膀:“周姐,你……”
周雨柔沒反應,像個斷了線的木偶。
“快!急診!”
張凡也顧不上彆的,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周雨柔很輕,輕得像片羽毛,可他抱著卻覺得重如千斤,那片溫熱的濕意透過布料滲到他的胳膊上,燙得他心尖發疼。
“讓讓!讓讓!”他嘶吼著衝過人群,懷裡的人突然動了動,氣若遊絲地說:“……孩子……”
張凡的腳步頓了頓,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
楊磊看著他們衝向急診室,愣了兩秒,竟轉身去扶袁沐白:“沐白,你沒事吧?我帶你去病房休息……”仿佛地上那片刺目的血,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急診室的燈亮得晃眼。醫生接過周雨柔,掀開她的衣服時倒吸一口涼氣:“腹部有明顯淤青,陰道大量出血,快送搶救室!”
護士推著病床往裡跑,張凡跟在後麵,聽見醫生在喊:“查hcg了嗎?病人懷孕至少兩個月了!現在有先兆流產跡象,必須立刻清宮!”
懷孕了?
張凡懵在原地,腦子裡嗡嗡作響。周雨柔懷孕了,楊磊不僅不知道,還往她肚子上跺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