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客廳,客廳很小,老舊的沙發對著牆壁上掛著的屏幕不大的電視機,電視機開著聲音不大。
徐亦沉默的走到那張小方桌前坐下,桌上除了油條豆漿還有一碗剩菜。他拿起油條咬了一口,味道有些普通,油還有些多。
“放了她,我任你處置!她若有任何閃失那就一起死!”
“哈哈哈,關大俠你也沒想到你會有今天吧!給我跪下!”
徐亦抬頭看去。
電視機上是典型的武俠劇場景,但是其中的女演員濃妝豔抹,穿著黑色整潔的服飾,表情有些浮誇的男演員在簡易的特效‘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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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演員大吼:“豎子!今日之仇來日必報!”然後屈辱的雙膝下跪,可演繹出來的效果如同過家家般敷衍。
徐亦麵無表情的看著,前世地球的各類頂級製作太多,眼前電視機上這種讓他連皺一下眉頭的資格都沒有。
他低下頭沉默的吃著早餐,將電視機裡傳來的一切屏蔽。
高三三班的教室裡,頭頂的吊扇嘎吱嘎吱的作響,攪動著空氣中特有的充滿青春期的躁動氣息。
徐亦位置是最後一排靠窗戶的角落,視野開闊,將整個教室儘收眼底。
他單手撐著下巴,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講台上曆史老師平板的講述著某個朝代的稅賦製度和高考要考的一些題目,聲音如同催眠曲,徐亦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生的衝擊,身體剛剛痊愈的虛弱,以及青春期少年對課堂本能的倦怠感,正練手將他拖向昏睡的深淵。
下課鈴聲響起,徐亦還沉浸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
“昨天那張你看了沒,我去,燃爆了!”
“包的!主角太猛了!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配上他背赤紅色鬥氣化成的馬!那描寫!簡直帥炸了!”
鬥氣......化馬???
徐亦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頭,有點被打攪了清夢的不耐煩,那些興奮的字眼‘燃爆了’‘帥炸’如同蚊子般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放學的鈴聲像照常響起,徐亦慢吞吞的收拾號書包,磨蹭到人群末尾,隨著鬆散的人流走出校門,沿著記憶中回家的路線,一路走著,當拐進一個充滿小吃攤小商店的狹窄老街。
老街的喧囂是另一種折磨。空氣中混合著油炸食品的香氣,夏天的人群散發汗水味兒。
最刺耳的是路邊促銷的藍牙音箱不斷地重複著幾首毫無營養的洗腦歌,聲音還開得很大路過這片區域炸的人耳朵受不了。
徐亦加快腳步,單純的想減少這噪音汙染耳朵的時間。
夜色吞沒小小的臥室,樓下幾家鄰居彙到一起的交談聲更襯得屋內的一片死寂。
徐亦靜靜的坐在桌前,桌上攤開著一個用過幾頁的筆記本,燈光映照著他低垂的側臉,那張青澀的臉龐上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疲憊,眼神空空的,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徹底放空的茫然。
這一天像一個漫長模糊的噩夢。簡陋陌生的家,嘮叨關切的母親,油有些多的油條,電視裡那些滑稽簡易的武俠打鬥,課堂上關於‘鬥氣化馬’的聒噪討論,還有老街那幾首旋律簡單的洗腦歌......
還有那在鼻尖久久消散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那安全氣囊爆開瞬間的窒息感,那金屬刺進身體撕裂的劇痛,都讓他感到真實,又模糊不清。
他覺得很累,但是又有一種終於解脫的快感,上一世的名利,掌聲,萬眾矚目讓他感到一種靈魂上都透出出來的疲憊,站在光裡被炙烤,被追逐,被撕扯,最終粉身碎骨的滋味兒,一次就夠了。
這一世他隻想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過完一生。
他的右手在本子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無意義的線條扭曲,封閉,循環往複的圓圈,如同他此刻隻想永遠沉寂下去的心境。
昏黃的孤島中央,隻有那一個個墨黑空洞的圓在無聲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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