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圍著炕桌吃午飯。桌上是早上剩的兔肉和苞米粥，翠花又給楊汝成臥了兩個雞蛋。
“下午真要去圍豬啊？”翠花給他夾著菜，有些不放心地問，“那麼多人，鬨哄哄的，我聽說野豬被逼急了，凶得很，能把碗口粗的樹都給撞斷了。”
“你放心吧，裡正讓咱去，咱就得去。快過年了，村裡家家戶戶都缺油水，打頭豬回來，大夥兒都能過個好年。”楊汝成大口吃著飯，“再說了，有我領著呢，還能出啥事？我早就跟他們說好了，都得聽我指揮，誰要是瞎跑亂嚷嚷，我第一個不答應。”
“爹最厲害了！爹是關東獵王！”小寶在一旁揮舞著小拳頭，給楊汝成助威。
“對，爹最厲害！”楊汝成摸了摸兒子的頭，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吃過午飯，楊汝成沒歇著，從牆角把那杆漢陽造取了下來，又從櫃子裡拿出油布、通條和火油，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開始仔細地擦拭保養他的老夥計。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翠花端了個針線筐坐在他旁邊，縫補著小寶的一件舊棉襖。小寶則蹲在楊汝成腳邊，好奇地看著爹手裡的動作。
“當家的，你這槍，比我的年紀都大了吧？”翠花一邊飛針走線，一邊閒聊著。
“那可不。”楊汝成拉動槍栓，發出清脆的“哢噠”聲，“我爹傳給我的。我從小就摸著它長大，閉著眼睛都知道它身上有幾顆螺絲釘。這槍，就是我的另一雙眼睛，另一隻手。”
翠花停下針線，看著丈夫專注的側臉，輕聲說：“你在山裡，可全靠它了。你可得待它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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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它救過我的命，不止一次。”楊汝成說著，用通條蘸著火油，一遍遍地清理著槍膛裡的汙垢。
“爹，這槍會響嗎？聲音大不大？”小寶仰著頭，滿眼都是崇拜。
“當然會響，聲音大得很，能把天上的鳥都嚇掉下來。”楊汝成笑著說。
“那我啥時候能跟你一樣，用這麼大的槍去打獵？”小寶又問。
楊汝成放下手裡的活，把槍豎起來比了比，槍的高度快趕上小寶了。他笑著說：“等你啥時候長得跟這槍一樣高了，爹就教你使槍，教你打獵。到時候，你肯定比爹還厲害。”
“真的？太好了！”小寶高興地跳了起來。
翠花看著他們父子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她把補好的棉襖在膝蓋上鋪平，對楊汝成說：“等過兩年，小寶也該啟蒙了，到時候去鎮上找個先生，教他認認字，學學道理。不能像咱們一樣，一輩子都當個睜眼瞎。”
“行，都聽你的。”楊汝成把槍擦得鋥亮，滿意地舉起來，透過準星瞄了瞄遠處山尖上的老鷹，“隻要咱們一家人好好的，比啥都強。”
太陽漸漸偏西，村裡的集合號子響了起來。楊汝成站起身，把槍背在背上，又檢查了一下腰間的子彈袋和砍刀。
“我走了。”他對翠花說。
“嗯，你當心點，彆逞能。”翠花站起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知道了，囉嗦。”楊汝成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暖烘烘的。
他大步走到院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翠花站在屋簷下，懷裡抱著小寶，正朝他揮著手。屋頂的煙囪裡，升起了一縷筆直的炊煙，在金色的夕陽下，顯得那麼安寧，那麼溫暖。
楊汝成笑了笑，也揮了揮手，轉身朝著村口的大槐樹走去。那裡，幾十個扛著土槍、抬著獵叉的漢子們已經聚集在一起，正等著他這個“關東獵王”去帶領他們，為這個冬天，獵取一份豐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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