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日子,在一種緊張而有序的氛圍中一天天過去。
鐵匠鋪的爐火幾乎晝夜不熄,劉老蔫帶著兒子和幾個學徒,把村民們搜集來的破銅爛鐵融化、澆鑄,一堆堆大小不一的鐵砂和鉛彈漸漸成型。派出去的年輕人也陸續從鎮上帶回了偽裝成藥材和硝皮料的硫磺與硝石。黑火藥的配製,也在劉老蔫的指導下秘密進行著。
子彈的難題,雖然隻是初步緩解,但總算讓村民們心裡有了一點底。
與此同時,打穀場上的操練也從未間斷。楊汝成把四十多個漢子練得嗷嗷叫,無論是隊列行進,還是隱蔽接敵,都有了那麼幾分樣子。
這天清晨,操練剛一結束,楊汝成看著眼前一個個被凍得臉頰通紅,卻精神抖擻的漢子,大聲宣布了一個決定。
“弟兄們,家夥造著,操練也練著,是騾子是馬,也該拉出來遛遛了!”他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傳出老遠,“再過些日子,雪就要封山了。為了讓家裡的婆娘孩子能過個好冬,也為了檢驗一下咱們這陣子的成果,我決定,明天,組織一次大圍獵!”
“圍獵?”人群頓時沸騰了。
“太好了!正好試試咱們新做的鉛彈!”
“我早就手癢了!天天端著槍比劃,就是不能聽個響,憋死我了!”
“弄幾頭野豬麅子回來,全村又能好好吃幾頓肉了!”
看著大夥兒興奮的樣子,楊汝成抬手示意安靜:“都彆高興得太早。這次圍獵,跟以往不一樣。這不是你們各顧各地打幾隻兔子野雞,這是一次實戰演練!”
他表情嚴肅地掃過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得聽指揮!我說怎麼打,就得怎麼打!沒有我的命令,誰要是敢私自開槍,驚了獵物,壞了大事,彆怪我不客氣!到時候繳了他的槍,把他踢出隊伍,以後村裡有啥事,也彆指望有人管他!”
這話說得很重,讓所有人都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
“這次圍獵,不比誰打的獵物多,就比誰的紀律好,誰的配合好!”楊汝成繼續說道,“咱們要讓山裡的畜生看看咱們的厲害,也要讓某些可能藏在暗處的人看看,咱們靠山屯的漢子,不是好惹的!”
“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四十多條漢子齊聲怒吼,聲音震得遠處的樹枝上的積雪都簌簌地往下掉。
當天下午,楊汝成召集了張山、李三等幾個隊長,在裡正家的熱炕頭上,攤開一張用木炭畫在獸皮上的簡易地圖,開始布置第二天的圍獵計劃。
“咱們的目標,是黑風口那一片。我前幾天去看過,那邊有一群麅子,少說也有二十多頭。地方我也看好了,三麵環山,隻有一個出口,正好適合咱們包抄。”楊汝成指著地圖上的一個豁口說道。
“我的計劃是這樣,”他拿起一根樹枝,開始在地圖上比劃,“咱們四十多個人,分成四隊。張大哥,你帶一隊十個人,從東麵這條山脊摸上去,埋伏在出口的必經之路上,這是咱們的‘口袋底’,負責紮口子,也是主攻。”
張山用力點了點頭:“放心!”
“李三,你帶一隊,從西麵迂回,任務是把麅子群往東麵趕,但不能趕得太急,彆把它們嚇得炸了群。”
“趙四,你帶一隊,從南麵,也就是正麵佯攻,動靜搞大一點,把麅子群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剩下的人,跟著我,作為機動隊,隨時準備補位,防止有漏網之魚。都明白了嗎?”
幾個隊長都齊聲應道:“明白了!”
“記住最重要的一點,”楊汝成加重了語氣,“全程不準說話,一切行動聽我的槍聲和手勢為號!咱們這次,要打一場無聲的仗!”
第二天,天還沒亮,整個靠山屯就悄悄地動了起來。四十多個漢子,穿著厚實的冬衣,背著各自的武器,腰裡揣著新做的彈藥和乾糧,在村口的打穀場上集合。
楊汝成做了最後的檢查,確認每個人都準備妥當後,他一揮手,隊伍便如同一條灰色的長蛇,悄無聲息地融進了黎明前深山的黑暗中。
山路難行,尤其是在積雪之後。但這些常年與大山打交道的漢子們,走起來卻如履平地。他們嚴格按照楊汝成的要求,保持著隊形,除了腳踩在雪地裡發出的“咯吱”聲,再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
行進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太陽才從山巒後麵探出頭來。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停下,楊汝成打出手勢,各隊隊長立刻上前。
“前麵就是黑風口了。”楊汝成壓低聲音,“張大哥,你們隊從右邊山路上去,記住,動作要輕,找好位置,沒有我的信號,不準露頭。”
“李三、趙四,你們按照原計劃,各自散開。一個小時後,等我三聲布穀鳥叫,你們就開始行動。”
“是!”
三支隊伍立刻分頭行動,很快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林海雪原之中。
楊汝成則帶著剩下的人,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處山岩,這裡視野開闊,能將整個山穀儘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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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穀裡靜得出奇,隻有風吹過鬆針的嗚咽聲。
一個小時後,三聲清脆的布穀鳥叫聲,打破了山穀的寧靜。
“咕咕咕——”
信號發出了。
很快,南麵山穀的深處,傳來了“劈裡啪啦”的敲打樹乾聲和人發出的呼喝聲。趙四的隊伍開始行動了。
正在雪地裡刨食的麅子群受了驚,立刻警覺地抬起頭,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