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報告大佐閣下!”
一個通訊兵,連滾帶爬,甚至忘了敲門,就一頭撞進了山田信雄的辦公室。他渾身沾滿了黑色的煙灰,臉上,是一片死人般的慘白,眼神裡,充滿了仿佛見了鬼一般的、極致的恐懼。
山田剛剛從東門那場莫名其妙的“騷亂”中回到指揮部,正因為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抓到一個而怒火中燒。他一腳將這個失儀的通訊兵踹倒在地,拔出指揮刀,冰冷的刀鋒,瞬間就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混蛋!你的,軍人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山田的聲音,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說!什麼事,讓你慌張成這個樣子?!”
“是……是山神廟!”通訊兵被冰冷的刀鋒嚇得渾身一哆嗦,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山神廟……炸了!全……全都炸了!”
“納尼?!”山田的瞳孔,猛地一縮,“你說什麼?!什麼炸了?!”
“軍火庫!我們設在山神廟的秘密軍火庫!”通訊兵帶著哭腔喊道,“渡邊曹長的第三小隊,全……全軍覆沒!一個……一個活口都沒回來!我們……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那裡……那裡已經……已經變成一個大坑了!”
“大坑?”山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麵目猙獰地咆哮道,“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陷阱!”通訊兵被他搖得七葷八素,幾乎要窒息,“那……那個魔鬼……他……他把軍火庫的門,和一顆手榴彈,連在了一起!增援部隊的兄弟們,不知道有詐,一推門……就……就……”
“轟——!!”
通訊兵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比剛才山神廟爆炸的餘波還要響亮數倍的、沉悶的巨響,突然從鎮子外麵傳來!整個指揮部的窗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山田猛地回頭,望向窗外。
隻見在楓樹鎮東門的方向,一朵巨大無比的、夾雜著黑色濃煙的蘑菇雲,正緩緩地,升上天空!
“那……那是什麼?!”山田的臉色,瞬間變得比紙還要白。
“是……是東門……”通訊兵的聲音,已經絕望到了極點,“負責追擊騷擾部隊的田中中尉……他……他們……他們好像……也完了……”
……
半個時辰後,楓樹鎮東門外,那片被攪得天翻地覆的亂墳崗,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一個巨大無比的彈坑,出現在了亂墳崗的正中央,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周圍的墳頭,都被夷為平地。殘破的肢體和扭曲的槍支零件,散落得到處都是。
山田信雄,如同一個輸光了所有家當的賭徒,失魂落魄地,站在這片焦土之上。
一個僥幸離得遠、隻被氣浪震暈過去的偽軍,正跪在他的麵前,語無倫次地,講述著剛才發生的、如同噩夢般的一切。
“大……大佐閣下……我們……我們把那夥人,堵……堵在了那個大坑裡……”偽軍指著不遠處一個被炸塌了的、盜墓賊留下的地洞,聲音,都在發抖。
“田中中尉閣下,讓我們喊話,讓他們投降。他們……他們不肯……”
“然後呢?!”山田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然後……田中中尉閣下,就……就扔了一顆手榴彈進去……想……想把他們都炸死在裡麵……”
“然後!!”
“然後……然後就……就炸了……”偽軍“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誰……誰能想到啊……那個魔鬼……他……他竟然把從軍火庫裡偷出來的炸藥,提前,都埋在了那個坑裡!他就等著……等著我們,自己把他們給點了啊!”
“噗——!”
山田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將身前潔白的雪地,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紅。
“瘋子……他是個瘋子……”
他喃喃自語,眼神,徹底渙散。
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隻知道複仇的獵人。
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一個,敢用自己的命,來做誘餌,與敵人同歸於儘的,瘋子!
……
“號外!號外!”
“‘山林之鬼’夜襲山神廟,火燒軍火庫!”
“‘靠山屯義勇隊’大破日軍圍剿,於楓樹鎮東門外,與敵同歸於儘!”
幾天後,幾張不知道從哪裡流傳出來的、用最粗糙的油墨印製的傳單,如同雪片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平泉縣的大街小巷。
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嗎?那個‘山林之鬼’,在山神廟,把日本人的軍火庫給點了!那家夥,簡直不是人!”
“何止啊!我聽說,他最後被日本人堵在了東門外的亂墳崗,拉響了炸藥,跟幾十個日本兵,一起上了天!”
“真的假的?那……那他不是死了?”
“死?英雄怎麼會死?!那叫‘升天’!我三舅姥爺家的二表侄,就在偽軍裡當差,他親口說的,日本人,連一塊整的屍首都找不著!人家那是化成神仙,回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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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茶館裡,酒肆中,田間地頭,到處都在議論著這件事。
楊汝成的名字,和他那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事跡,被越傳越神。
有人說,他身高一丈,力大無窮,能生撕虎豹。
有人說,他會撒豆成兵,能呼風喚雨,是天上的雷公下凡,專門來懲罰日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