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彆出聲!快跟上!”
李大剛的聲音,如同貼著雪地吹過的寒風,清晰而又急促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那片剛剛發生過一場無聲殺戮的哨卡,便第一個,矮身鑽進了道路另一側那如同黑色巨獸之口般的密林之中。
楊汝成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拉起身旁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女衛生員李秀梅,緊隨其後。王二和虎子,則一左一右,端著槍,迅速地完成了斷後警戒,然後也如同兩道青煙,消失在了黑暗裡。
一行五人,在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直到身後那隱約的火光和嘈雜聲,徹底被無儘的黑暗和風雪所吞噬,李大剛才終於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舉起了手。
“停下!休息一炷香的功夫!”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靠著冰冷的樹乾,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虎子更是“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裡,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老李哥……”他喘著粗氣,臉上,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興奮,“剛才……剛才真是太他娘的險了!也……也太他娘的痛快了!你是沒瞧見,那幾個二鬼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沒的!”
“痛快?”李大剛卻並沒有他那麼樂觀,他從懷裡掏出水囊,遞給了臉色有些蒼白的李秀梅,然後,才冷冷地瞥了虎子一眼,“你小子,就知道痛快。你知不知道,剛才,隻要我們任何一個人,弄出一點多餘的動靜,或者,那幾個偽軍裡,有一個膽子大點的,開了槍。我們現在,就已經被聞著味兒追上來的小鬼子,給包了餃子了!”
虎子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了。
“這……這不能吧?”他有些不服氣地說道,“那幫二鬼子,不都讓咱們給……”
“你以為,這就完了?”李大剛冷笑一聲,他走到山坳口,警惕地聽著遠處的風聲,“我告訴你,小子,剛才那個,隻是開胃小菜。是我們整個行程裡,最簡單的一道坎。”
他轉過身,看著眾人,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是日本人的正式哨卡。那裡,至少有半個小隊的日本兵,有沙袋,有工事,甚至,可能還有機槍。最關鍵的是,”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那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盯著。我們,不可能像剛才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過去。”
這個消息,像一盆冰水,澆在了眾人剛剛才放鬆下來的心頭。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王家二小子,也皺起了眉頭,“硬闖,肯定是送死。繞路呢?”
“繞不了。”李大剛搖了搖頭,他指了指地圖,“這個哨卡,建的位置,極其刁鑽,正好卡在兩座山的隘口上。我們想過去,要麼,就從他眼皮子底下走。要麼,就得翻過旁邊這座,連獵戶都不敢輕易進去的‘野狼嶺’。”
“那就翻山!”楊汝成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大剛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不過,在翻山之前,我們得先,給山下的那幫‘笨狗’,找點樂子。不然,他們睡得太安穩了,對咱們,可不是什麼好事。”
……
一個時辰後,在距離日軍第二道封鎖線哨卡,約兩裡地的一處山坡上。
“隊長,都布置好了。”王二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滑了回來,對楊汝成,比劃了一個“完成”的手勢。
楊汝成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身旁,那個正一臉緊張地,擺弄著幾個用繩子和木棍做成的簡易機關的李大剛,低聲問道:“你那玩意兒,靠譜嗎?”
“放心。”李大剛自信一笑,拍了拍手裡的一個用鐵皮罐頭盒和幾塊石頭做成的、極其簡陋的“報警器”,“這玩意兒,雖然看著不咋地,但動靜,絕對夠大!保管能把那幫小鬼子的魂,都給嚇出來!”
“好。”楊汝成不再多言,他轉過身,對著身後那三個同樣一臉緊張的人,做出了最後的部署。
“記住,我們這次,還是老規矩。隻製造混亂,不戀戰!待會兒,聽我槍響。槍一響,秀梅同誌,你就帶著虎子,立刻,從西邊那條我們早就看好的小路,往‘野狼嶺’上撤!”
“王二!”
“到!”
“你,槍法最準!你的任務,就是在我開槍之後,立刻,對著鬼子的火堆和馬燈,給我打!能打滅幾個,算幾個!把水,給我徹底攪渾了!”
“是!”
“李隊長,”他最後,看向了李大剛,“這邊,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李大剛咧嘴一笑,“你就瞧好吧。今兒晚上,就讓這幫小鬼子,也嘗嘗,半夜聽鬼故事的滋味!”
……
“他娘的,這風,真是邪性!”
日軍哨卡的沙袋工事後麵,一個日本兵,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大衣,不耐煩地,對身邊的同伴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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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他身邊的軍曹,顯然是個老兵,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黑暗,“我總覺得,今天晚上,這風裡,有股不對勁的味兒。讓兄弟們,都把精神打起來!彆到時候,真讓那個‘楊瘋子’,摸到了咱們的眼皮子底下!”
“哈伊……”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清脆、孤傲,卻又無比突兀的槍響,毫無征兆地,從他們左翼那片漆黑的、陡峭的山壁上,驟然響起!
“敵襲!!”
那個軍曹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就地一滾!
但是,已經晚了。
他身旁那個剛剛還在抱怨的年輕士兵,身體,猛地一震!一頂帶著血花的鋼盔,衝天而起!
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