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王鐵柱那簡單而又粗暴的聲音。他舉了舉自己那砂鍋大的拳頭，“他娘的，多厚的冰，能經得住俺這一錘子？！”
“你那是豬腦子！”李大剛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這一錘子下去，動靜比放炮還響！不等咱們把炸藥塞進去，橋兩頭的鬼子，就把咱們，當成活靶子給打了！”
“那你說怎麼辦？！”王鐵柱梗著脖子，不服氣地說道。
“鋸。”
一個沙啞，卻又充滿了智慧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是那個，始終沉默寡言，但眼神，卻如同磐石般沉穩的老兵——孫大海。
他從自己的背囊裡，拿出了一卷，被他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長的鋼絲。
“這是，咱們上次，從鬼子的倉庫裡，繳獲來的。是用來，鋸木頭的‘鋼絲鋸’。”他緩緩地說道，“隻要我們，在冰麵上，先鑽兩個眼兒。然後，把這鋼絲穿下去，兩個人，來回地拉。不出半袋煙的功夫，就能在冰麵上，悄無聲息地，開出一個，能塞進炸藥包的口子。”
“我的天爺！還有這種好東西？！”王鐵柱的眼睛，都直了。
“老孫，可以啊你！”李大剛也讚許地，拍了拍孫大海的肩膀，“你小子，藏得夠深啊！”
孫大海，沒有說話。
他隻是，將那卷鋼絲鋸，重新，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揣回了自己的懷裡。
……
當夜，在距離“黑龍橋”還有最後兩裡地的一處密林裡。
“狼牙”的所有隊員，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潛伏狀態。
他們，就像二十一塊沒有任何生命的、冰冷的石頭，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片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黑暗之中。
楊汝成，趴在最高處的一棵巨大的紅鬆樹上。
他，就像一隻張開了黑色羽翼的夜梟，用那杆冰冷的九七式狙擊步槍的瞄準鏡，一寸一寸地，審視著遠處那座，在夜色中，如同一頭鋼鐵巨獸般，匍匐著的“黑龍橋”。
“小山，報一下情況。”他的聲音，通過一個簡易的、用牛皮管子做成的傳聲筒，清晰地，傳到了幾十米開外，另一棵樹上，那個同樣偽裝得天衣無縫的趙小山的耳朵裡。
“報告隊長。”趙小山的聲音，也同樣，通過傳聲筒，傳了回來，“橋東頭，碉堡一個，沙袋工事三個。明哨兩個，暗哨，至少有四個。碉堡頂上，架著一挺九二式重機槍。”
“橋西頭，情況基本一樣。不過，多了一支，由五個人組成的，遊動巡邏隊。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會在橋麵上，來回巡視一次。”
“橋底下呢？”
“橋底下，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是，我懷疑，他們在河對岸的樹林裡，肯定也藏了人。”
“知道了。”楊汝成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繼續觀察。注意風向。”
“是！”
他又將傳聲筒，對準了另一個方向。
“李隊長，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報告隊長！”李大agang的聲音，從下方那片漆黑的河灘上傳了回來，“我們已經摸到冰麵上了。孫大海那小子，還真是個天才！他那個‘鋼絲鋸’，比貓爪子還輕！我們已經，成功地，在三個主橋墩下麵，都開了口子了！隨時可以，安放炸藥！”
“很好。”楊汝成點了點頭，“鐵柱，你們呢？”
“隊長！俺們早就憋不住了！”王鐵柱那如同悶雷般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隻要您一聲令下，俺保證，把鬼子那兩個烏龜殼，打得連他姥姥都不認識！”
“不急。”楊汝成的聲音，依舊平靜，“等。”
“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他緩緩地，將自己的眼睛，重新，湊到了那冰冷的瞄準鏡上。
他的目光，沒有去看那些，早已被他，牢牢鎖定的，明哨和暗哨。
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始終，在尋找。
尋找，那個，同樣隱藏在黑暗中，卻又可能，在任何一個角落裡，探出頭來，給他，致命一擊的，同行。
那個，同樣，也在等待著他的，
“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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