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窯裡那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緊接著,便是幾聲沉悶的、如同重錘砸在沙袋上的擊打聲,和,骨頭斷裂的、令人牙酸的脆響。
然後,一切,都歸於了死寂。
“砰。”
那扇由三塊沉重的、加厚的木板拚接而成的窯門,被人從外麵,緩緩地拉開了一道縫隙。
趙小山那張年輕、卻又寫滿了冷靜和警惕的臉,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隊長?”
“都解決了。”
一個沙啞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漆黑的窯洞裡,傳了出來。
趙小山鬆了口氣,他對著身後那三個,同樣是滿臉緊張的偽警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行了,彆他娘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兒了!都滾進去!把你們四爺,給老子,抬出來!”
“是……是,長官。”
那三個,早已被窯洞裡那恐怖的動靜,嚇破了膽的偽警察,哪還敢有半點反抗?他們連滾帶爬地,就衝了進去。
很快,他們便抬著一個,渾身癱軟如泥,早已不省人事的“肉山”,從裡麵,走了出來。
正是,那個不可一世的,趙老四。
他的四肢,都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那張本就肥胖的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腫得,比豬頭還難看。隻有那微弱的、還在起伏的胸口,證明著,他還活著。
“都……都處理乾淨了?”趙小山看著窯洞外麵,那三具,同樣是被打暈了過去的偽警察的屍體,壓低了聲音,對孫大海問道。
“放心吧,軍師。”孫大海點了點頭,他那張如同老樹皮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腳,都利索得很。沒弄出一點多餘的動靜。”
“很好。”趙小山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走到那個,同樣是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的,如同山嶽般沉穩的男人麵前。
“隊長,魚,都上鉤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楊汝成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將那把,還沾著幾點血腥的剝皮小刀,重新,插回了腰間的刀鞘裡。
然後,他看著地上那四個,早已不省人事的“俘虜”,緩緩地開口。
“扒衣服。”
……
半個時辰後,當東方那片鉛灰色的天空,泛起第一絲魚肚白時。
五道穿著黑色偽滿警服、挎著歪把子駁殼槍的身影,押著一個,同樣是穿著破爛棉襖,雙手,被麻繩反綁在身後,頭上,還戴著一個黑布頭套的“犯人”,從那片,死一般沉寂的廢棄炭窯裡,走了出來。
“都他娘的給老子把腰杆挺直了!拿出點二鬼子該有的橫勁兒!”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趙小山,將頭上的那頂大蓋帽,往下壓了壓,回頭,對著身後那幾個,還有些不太適應新“身份”的兄弟,低聲訓斥道。
他,此刻,穿著那個三角眼小隊長的警服,人,雖然瘦小,但那股子,裝出來的,狐假虎威的囂張氣焰,卻學得,惟妙惟肖。
王二和虎子,則一左一右,將那個“犯人”,夾在了中間。他們的臉上,也同樣,塗抹著黑色的鍋底灰,眼神,冰冷而又警惕。
孫大海,則背著一支老套筒,不緊不慢地,走在隊伍的最後,負責斷後。
而那個,被他們押解在中間的“犯人”,不是彆人,正是,楊汝成。
“隊長,委屈您了。”王二壓低了聲音,有些於心不忍地說道。
“無妨。”楊汝成那被黑布頭套遮住的臉下,傳來了,沙啞,卻又無比平靜的聲音,“這樣,最好。”
這是,趙小山,想出來的,最穩妥,也最大膽的計劃。
他們,要的,不僅僅是,混進城。
他們要的,是,用一種,最不可能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方式,大搖大擺地,走進那座,早已被他們,當成了下一個獵場的,龍潭虎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