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鬆縣城，東門。
高大、厚重的城牆，在晨曦中，如同一頭匍匐的巨獸，散發著一股，冰冷而又充滿了壓迫感的氣息。
城牆上，一隊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正來回巡邏。城門下，幾十個同樣是全副武裝的偽滿警察，正對著每一個，想要進城的，衣衫襤褸的百姓，進行著最嚴苛的，盤查和搜身。
“站住！什麼人？！”
當趙小山一行六人，出現在城門口時，一個掛著警長頭銜的、看起來，比趙老四，還要精明幾分的偽軍軍官，立刻，就帶著人，將他們，攔了下來。
“哎呦！長官！自己人！自己人！”
趙小山，瞬間，就換上了一副，諂媚到了骨子裡的笑容！他一路小跑著，湊了上去，從懷裡，掏出了一包，從趙老四身上搜出來的“哈德門”香煙，雙手，遞了上去。
“長官，您辛苦了。抽根煙，暖暖身子。”
那警長，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接。他那雙如同毒蛇般的眼睛，在趙小山那身，明顯大了一號的警服上，和他身後那幾個，同樣是麵生得很的“手下”身上，來回地，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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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他冷笑一聲，“我怎麼，從來，就沒見過你們幾個？”
“長官，您是貴人多忘事啊！”趙小山連忙，點頭哈腰地解釋道，“俺們，是‘趙家甸’派出所的！前幾天，山田大佐閣下，不是下了命令，讓咱們，全城戒嚴，清查‘楊瘋子’的餘黨嘛！俺們所長，趙四爺，就帶著俺們，在村子周圍，連著蹲了好幾天！這不，昨天晚上，總算是，讓俺們，逮著了一條，大魚！”
他指了指身後那個，被五花大綁的楊汝成。
“哦？”那警長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就他？”
“是啊！”趙小山把胸脯拍得“嘭嘭”響，“這家夥，嘴硬得很！俺們四爺，親自審了一宿，才從他嘴裡，掏出點東西來！據他交代，他，就是‘狼牙’的人！是那個‘楊瘋子’手底下的，一個，小頭目！這次進城，是來，跟城裡的地下黨，接頭的！”
“什麼？！”
這個消息一出，不光是那個警長，就連他身後那幾個，本來看熱鬨的偽警察，臉色，都齊齊一變！
“地下黨？！”那警長一把，就揪住了趙小山的衣領，聲音，都變了調，“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趙小山被他揪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充滿了邀功意味的笑容，“俺們四爺說了，這件事，事關重大！必須，馬上，把他，押回城裡！交給，特高課的鬆本大尉，親自審問！”
“那……那你們趙所長呢？”那警長，還是有些不放心。
“哎呦，長官，您就彆提了。”趙小山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俺們四爺，審了那家夥一宿，連眼睛都沒合。這不，剛把人，交給我們，他就，回後院，補覺去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俺，一定要把人，安安全全地，送到您手裡！還說……還說等這事辦完了，一定，要請您，去城裡最好的‘春香樓’，好好地，樂嗬樂嗬！”
一番話，說得，有鼻子，有眼。既解釋了，為什麼趙老四沒有親自前來。又不動聲色地，拍了對方一個馬屁，許下了一份，不輕不重的好處。
那警長的臉上，原本的警惕和懷疑，漸漸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貪婪和自得。
“算你們趙老四，識相。”他鬆開了趙小山的衣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清了清嗓子，“證件呢？口令？”
“有！有！”趙小山連忙，將那幾本，從趙老四他們身上搜出來的證件，和那個，早已被他，背得滾瓜爛熟的口令，報了上去。
那警長，接過證件，草草地翻了翻，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犯人”。
“把他的頭套，摘了。我看看。”
趙小山的心，猛地一緊！
但是，他的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的異樣。
“是！”
他轉過身，走到楊汝成的麵前，一把，就將那個黑色的頭套，扯了下來！
一張，飽經風霜，寫滿了疲憊和不屈，臉上，還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陌生的臉，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哼，看著，倒還像條漢子。”那警長不屑地，撇了撇嘴，“行了，進去吧！記住，直接，把人，送到特高課去！要是敢在路上，給老子耍什麼花樣，我保證，讓你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敢！不敢！謝謝長官！謝謝長官！”
趙小山，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哈腰，然後，對著身後的王二和虎子，使了個眼色！
“還他娘的愣著乾什麼？！快！把人，給老子，押進去！”
一行人，就那麼，在城門口，所有偽軍和日本兵那，充滿了幸災樂禍和好奇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那座，對他們來說，充滿了未知與死亡氣息的，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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