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
當趙小山那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如同宣判般的聲音,在“悅來茶館”這間小小的、充滿了茶香的大堂裡響起時,張二狗隻覺得,自己後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那張本就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胖臉,在這一刻,更是褪儘了所有的血色。
他,當然知道“山神廟”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整個撫鬆縣城,現在,就沒有人不知道那場,讓山田大佐,都氣得當場吐血的,驚天大爆炸。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但眼神,卻如同最老練的餓狼般,充滿了狡黠和狠辣的“小隊長”。又看了看樓梯口那個,始終抱著一杆老套筒,如同磐石般,一言不發的“老農”。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真正的,過江龍了。
“王……王隊長,”他的聲音,乾澀得,如同兩塊被風乾了的牛皮在摩擦,“您……您到底……想讓小的,乾什麼?”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趙小山將那支冰冷的駁殼槍,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發出了“嗒、嗒”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聲響,“第一,給老子,弄炸藥。第二,想辦法,把我們,安安全全地,送出城。”
“這……”張二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王隊長,您這不是……這不是要小的的命嗎?現在,全城戒嚴,彆說是炸藥了,就是一包鞭炮,都他娘的是要掉腦袋的買賣!至於出城……您看看外麵那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皇軍和警察,小的,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
“那是你的事。”趙小山冷冷地打斷了他,“我,隻看結果。”
他將桌上那個,沉甸甸的錢袋,往前,推了推。
“這裡麵,是一千塊大洋。事成之後,都是你的。足夠你,關了這家破茶館,去哈爾濱,甚至去關裡,買個大宅子,當個富家翁了。”
“但是,”他的聲音,陡然變冷,“如果,你,辦不到。或者,敢跟我們,耍什麼花樣……”
他指了指樓上。
“我們,不介意,在走之前,先把你的腦袋,當成夜壺。”
“……”
張二狗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他看著桌上那,充滿了致命誘惑的錢袋,又看了看趙小山那,充滿了冰冷殺意的槍口。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好……”
良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茶館的門口,將那扇本已打開的木門,“吱呀”一聲,關上。然後,又從裡麵,插上了門閂。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地,轉過身,重新,走回了桌前。
隻是,這一次,他那張本已充滿了恐懼和諂媚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他那副和氣生財的商人模樣,截然不同的,凝重和銳利。
“趙家甸,劉老蔫家的閨女,”他看著趙小山,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結巴和恐懼,而是,變得,無比的沉穩,“風寒,好些了嗎?”
這個問題一出,趙小山,也愣住了。
他那雙始終閃爍著精明和狡黠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震驚。
他看著眼前這個,氣場,瞬間判若兩人的胖子,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
“茶涼了。”張二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將桌上那兩杯,早已涼透了的茶水,倒掉。然後,從櫃台下麵,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紫砂的茶壺,和兩個,同樣精致的,白瓷茶杯。
他,親手,為趙小山,和自己,重新,沏上了一壺,滾燙的,大紅袍。
“嘗嘗。”他將其中一杯,推到了趙小山的麵前,臉上,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這,才是,自己人,喝的茶。”
趙小山,看著眼前這杯,香氣撲鼻,湯色清亮的茶水。
他,終於明白了。
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那支,始終沒有離開過扳機的駁殼槍。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好茶。”
“樓上那位,才是你們,真正的,當家的吧?”張二狗看著他,緩緩地問道。
趙小山,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站起身,對著樓梯口那個,始終如同磐石般沉穩的孫大海,輕輕地,點了點頭。
孫大海,也對著他,點了點頭。
然後,他才轉過身,對著張二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
二樓,雅間。
王二和虎子,如同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屋子裡,楊汝成,依舊,被五花八綁地,綁在那張,冰冷的太師椅上。他頭上的黑布頭套,還沒有摘下。
“吱呀——”
房門,被推開。
張二狗,在那兩個,如同餓狼般的彪形大漢那,充滿了審視和警惕的目光中,緩緩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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