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給老子把嘴閉嚴了!喝粥的時候,不準給老子發出豬一樣的聲音!”
在那座,同樣是,陰暗潮濕,卻又,因為那堆熊熊燃燒的篝火,而顯得,有了一絲“家”的溫暖的山洞裡,一營長陳振山,正用他那隻,僅存的獨臂,揮舞著一個,同樣是用,繳獲來的日軍鋼盔,改造而成的大勺,對著那群,同樣是,一個個,端著破碗,眼巴巴地,排著隊的幸存者們,嘶聲力竭地咆哮著。
鍋裡,煮的,依舊是,那,清得能看見人影的,苞米茬子粥。
但是,今天的粥裡,卻多了一些,同樣是,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材料的,東西。
那是,孫大海,和他手下那支,同樣是,早已是,強弩之末的“獵人”小隊,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從那,同樣是,冰天雪地的林子裡,刨出來的,草根,和,樹皮。
“吃吧。”陳振山,給一個,同樣是,在白刃戰中,被鬼子的刺刀,劃開了肚皮的年輕傷員,盛了滿滿一碗,那,同樣是,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苦澀味道的,“藥粥”。
“政委說了,這玩意兒,雖然難吃。但是,能活命。”
“是……”
整個山洞,都籠罩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隻有,那,壓抑的,充滿了痛苦的咀嚼聲,和,那,同樣是,充滿了絕望的,粗重的喘息。
“隊長……”
山洞的最深處,楊汝成,正像一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石像,悄無聲息地,坐在那張,同樣是,冰冷的獸皮地圖前。
趙小山,這個隊伍的“軍師”,端著一碗,同樣是,清得能看見人影的粥,緩緩地,走了過來。
“您……您也,吃點吧。”
楊汝成,沒有回頭。
他,隻是,緩緩地,將那把,冰冷的剝皮小刀,從地圖上,一個,同樣是被他,用紅色的炭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的符號上,拿了起來。
“小山。”
“到,隊長。”
“你,覺得,我們,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什麼?”趙小山,愣了一下。
“是,糧食嗎?”
“是。”
“是,藥品嗎?”
“是。”
“是,子彈嗎?”
“也是。”
“不。”楊汝成,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緩緩地,轉過身,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這個,同樣是,滿臉困惑的年輕人。
“我們,現在,最缺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是,眼睛,和,耳朵。”
“眼睛……和,耳朵?”
“對。”楊汝成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是一群,被困在了這個籠子裡的,瞎子,和,聾子。”
他,指著那張,同樣是,畫滿了各種符號的地圖。
“我們,不知道,日本人,下一步,想乾什麼。”
“我們,不知道,他們的主力,都集結在了哪裡。”
“我們,更不知道,他們,下一次的掃蕩,會從哪個方向,打過來。”
“我們,隻能,被動地,挨打。”
“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兄弟,一個一個地,倒下。”
一番話,說得,趙小山,那顆,本是,充滿了智慧的腦袋,也緩緩地,低了下去。
是啊。
他們,現在,就是一群,瞎子,和,聾子。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千裡眼’,和,‘順風耳’。”楊汝成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我們,必須,要有一個,能把我們的眼睛,和耳朵,重新,安插到,敵人的心臟裡去的,地方!”
他,將那把,冰冷的剝皮小刀,狠狠地,插在了地圖上,一個,離他們,最近的,同樣是,被用黑色的炭筆,標記起來的,小小的集鎮上!
“這裡,‘黑風口’!”
“黑風口?”趙小山,大吃一驚,“隊長!您……您沒瘋吧?!那裡,可是,日本人,在‘龍脊山’外圍,最大的一個,物資中轉站啊!那裡,常年,都駐紮著,至少,一個中隊的鬼子,和,一個營的偽滿軍!那裡,就是個,龍潭虎穴!”
“我知道。”楊汝成的聲音,不容置疑,“但是,你,也彆忘了。”
“那裡,同樣,也是,整個‘龍脊山’地區,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消息,最靈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