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劉那佝僂、瘦弱,卻又充滿了不屈與決絕的背影,最終消失在那片被無儘夜色和風雪籠罩的、充滿了未知與死亡氣息的小鎮儘頭時,楊汝成和趙小山,依舊像兩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石像,悄無聲息地,潛伏在那片,同樣是冰冷刺骨的鬆樹林裡。
“隊長……”
良久,還是趙小山,這個隊伍的“軍師”,第一個,從那,同樣是充滿了凝重和擔憂的死寂中,回過神來。他,看著身旁這個,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身上那股子,如同山嶽般沉重的氣息,卻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男人,聲音,沙啞得厲害。
“老劉他……他能行嗎?”
“不知道。”楊汝成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將那杆,同樣是冰冷的九七式狙擊步槍,重新,背回了身後。
“但是,”他的聲音,如同,這片林子裡最冰冷的石頭,“我們,隻能信他。”
“走吧。”他,緩緩地,轉過身,“我們,也該,回家了。”
……
接下來的三天,對於山洞裡那,同樣是,早已是,彈儘糧絕,傷痕累累的三十幾個幸存者來說,是,他們這一生中,最漫長,也最煎熬的三天。
沒有了食物。
甚至,連,那些,能讓他們,暫時忘記饑餓的,充滿了苦澀味道的草根和樹皮,都早已被他們,啃食殆儘。
傷員的呻吟聲,和,孩子們那,因為饑餓而發出的,有氣無力的哭喊聲,成了這片,同樣是,充滿了死亡和絕望氣息的山洞裡,唯一的,背景音。
“他娘的!”一營長陳振山,這個,同樣是,隻剩下了一條胳膊的漢子,將那口,同樣是,早已被他,用雪水,擦拭得,乾乾淨淨的行軍鍋,狠狠地,砸在了那,同樣是,早已熄滅了的火堆上!
“再這麼下去!不等小鬼子打上門來!咱們,就都得,活活餓死在這裡!”他,通紅著雙眼,對著那,同樣是,一個個,蜷縮在角落裡,如同,等待著死亡降臨的鵪鶉般的兄弟們,嘶聲力竭地咆哮道!
“大海哥!你,再去想想辦法!山裡,肯定,還有能吃的東西!就算是,刨地三尺!也得給老子,刨出點東西來!”
“沒用的。”孫大海,這個,同樣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緩緩地,搖了搖頭。他,那張,如同老樹皮般布滿了皺紋的臉上,也同樣,寫滿了,無儘的,疲憊和無奈。
“這片山,已經被我們,翻了不下十遍了。彆說是兔子了,就是,連一隻,過冬的地老鼠,都找不著了。”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陳振山,絕望地,嘶吼道,“難道,就真在這裡,等死嗎?!”
“……”
整個,山洞,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時。
“報……報告!”
一個,同樣是,麵黃肌瘦,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的年輕戰士,連滾帶爬地,從那,同樣是,漆黑一片的洞口,衝了進來!
是,虎子!
他,是楊汝成,派出去的,唯一的,“眼睛”。
“隊……隊長!陳……陳營長!”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洞外,那,同樣是,充滿了希望的方向,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和不敢相信,而變得,又尖又細!
“掛……掛上了!老劉他……他,把布條,掛上去了!!”
“什麼?!”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劃破了無儘黑暗的驚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場每一個,本已陷入絕望的幸存者的心上!
“在哪裡?!”陳振山,第一個,就衝了上去,一把,就揪住了虎子的衣領!
“是……是什麼顏色的?!”
“是……是藍色的!”虎子,帶著哭腔喊道,“是,代表著,一切安全的,藍色的布條!!”
“太好了!!”
“老天爺,開眼了啊!!”
壓抑了許久的歡呼聲,在小小的山洞裡,轟然炸響!
……
當天,深夜。
當楊汝成和趙小山,再一次,如同兩道,融入了黑暗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黑風口”鎮外,那片,同樣是,充滿了殺機的鬆樹林裡時。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
在那,同樣是,被慘白的月光,映照得,如同鬼影般的歪脖子柳樹的,第三根樹杈上,一條,同樣是,不起眼的藍色布條,正在,凜冽的寒風中,倔強地,飄揚著。
“隊長,老劉他……他成功了。”趙小山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嗯。”楊汝成的聲音,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但是,這,還不夠。”
“我們,需要的,不是安全。”
“是,情報。”
“是,能讓我們,這支,同樣是,早已是,強弩之末的隊伍,重新,活過來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