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佐藤那一聲混合了極致恐懼、無儘恥辱和滔天怨毒的嘶吼,如同垂死的野獸最後的哀鳴,在這片被冰雪和死亡籠罩的死寂山穀裡漸漸消散時,楊汝成和他手下那支同樣是傷痕累累,卻又收獲了一場酣暢淋漓勝利的“狼牙”殘部,早已如同幾縷青煙,消失在了那片同樣是充滿了未知與希望的茫茫林海之中。
“都他娘的走快點!磨磨蹭蹭的乾什麼?!等著小鬼子聞著味兒追上來,請咱們吃槍子兒嗎?!”
王二,這個如今已被楊汝成徹底打磨成了一塊“頑石”的漢子,將那挺繳獲來的歪把子機槍連同幾個沉甸甸的彈藥包,如同兩袋沒有重量的苞米麵,輕輕鬆鬆地扛在肩上。他一邊在前麵那沒過膝蓋的深雪裡開路,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那群同樣是背負著沉重戰利品、氣喘如牛的兄弟們嘶聲咆哮。
“快了!快了!二哥!”虎子背著兩杆三八大蓋和滿滿一背包的牛肉罐頭,一張年輕的臉上雖然滿是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如同兩顆在黑夜裡燃燒的星星,“俺已經聞到味兒了!是……是咱們家火塘裡,那股燒鬆木的味兒!”
“你小子,屬狗的啊?鼻子這麼靈!”
“嘿嘿……”
隊伍裡,爆發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充滿了善意和喜悅的哄笑。
勝利,和那即將要回到“家”的期盼,像兩團熊熊的火焰,徹底驅散了他們心中那早已積壓了許久的疲憊、寒冷和恐懼。
……
山洞裡,氣氛卻比外麵那冰冷刺骨的暴風雪,還要凝重百倍。
一堆早已熄滅了的、隻剩下幾點猩紅餘燼的火堆旁,三十幾個幸存下來的老弱病殘,如同幾十尊被遺忘了的、正在被絕望和死亡侵蝕的雕像,默默地蜷縮在角落裡。
沒有一個人說話。
整個山洞,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隻有,那,同樣是,早已奄奄一息的傷員們,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發出的,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嗚咽聲,和,那,同樣是,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孩子們,有氣無力的,充滿了絕望的哭喊聲,在這片,同樣是,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家”裡,此起彼伏地,響著。
“都……都怪我……”
一營長陳振山,這個同樣是隻剩下了一條胳膊的漢子,將那顆,同樣是布滿了風霜的腦袋,深深地,埋進了自己那,同樣是冰冷的膝蓋裡。他那,同樣是,如同山嶽般厚實的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沒攔住隊長他們……如果,我,能跟著他們一起去……”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生了鏽的鐵片在摩擦,“他們,就不會……”
“陳營長,您就彆說了……”
“是啊……這,不怪你……這是,命……”
“咱們,都完了……”
壓抑的、充滿了絕望的哭泣聲,如同會傳染的瘟疫,瞬間,就在這片,本已是,死寂一片的山洞裡,蔓延了開來。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一聲,同樣是,充滿了悲愴和憤怒的咆哮,轟然炸響!
是,孫大海!
他,這個,同樣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猛地,從那,同樣是,冰冷的岩石地麵上,站了起來!他,那雙,本已渾濁的老眼裡,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哭?!哭他娘的有什麼用?!哭,能把隊長他們,給哭活過來嗎?!哭,能讓咱們,鍋裡,長出米來嗎?!”
“我們,是兵!”他,指著在場所有,同樣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咆哮,給徹底鎮住了的漢子們,嘶聲力竭地咆哮道,“兵,就要有兵的樣子!就算是死,也得給老子,挺直了腰杆死!”
“都給老子,起來!”
“把火,生起來!”
“把咱們,最後的那點草根樹皮,都給老子,煮了!”
“咱們,就算是,要當餓死鬼!也得當個,肚子裡,有東西的,飽死鬼!”
然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
一陣,同樣是,充滿了警惕和緊張的犬吠聲,突然,毫無征兆地,從那,同樣是,漆黑一片的洞口,傳了進來!
“汪!汪汪!”
“不好!有情況!!”
孫大海,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一把,就將那杆,同樣是,冰冷的老套筒,抄在了手裡!
“快!快!都起來!準備戰鬥!!”
整個,本已是,充滿了絕望和死寂的山洞,瞬間,就炸了鍋!
所有,還能動的漢子,都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將那些,同樣是,早已嚇得,哇哇大哭的女人和孩子們,死死地,護在了身後!
“他娘的!來的,還真快!”陳振山,也同樣,拔出了腰間那支,同樣是,早已沒有了子彈的駁殼槍!他,那張,同樣是,充滿了悲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慘笑!
“兄弟們!今天,咱們,就算是死!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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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同樣是,充滿了悲壯和決絕的嘶吼聲,即將要,響徹整個山洞的時候。
一個,同樣是,充滿了喜悅和不敢相信的,年輕的聲音,突然,從洞口,那,同樣是,漆黑一片的黑暗中,傳了進來!
“陳營長!大海哥!彆開槍!是俺!是俺們,回來了!!”
是,虎子!
“……”
整個,山洞,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