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邊緣,死寂與殺機交織。
黑石羌部的營地輪廓在稀薄的夜色中隱約可見,簡陋的木柵欄歪歪扭扭地圈出一片不小的區域,其間點綴著數十頂灰黑色的羌帳,大小不一。營地中央,一頂明顯比其他帳篷更大、頂端裝飾著不知名獸角的牛皮大帳,如同沉睡的巨獸匍匐在地——那便是黑石部酋長,兀術的大帳。
幾堆將熄未熄的篝火在營地內無力地跳躍著,映出幾個抱著兵器、倚靠著柵欄或拴馬樁打盹的羌人哨兵模糊的身影。更遠處,傳來牲畜不安的響鼻和蹄子刨地的聲音,似乎也感應到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令人心悸的壓抑。
韓破軍的環首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線。
如同接到了無聲的號令,他身後那片濃鬱的黑暗瞬間“活”了過來。
韓六如同脫韁的惡狼,帶著那三十名精挑細選、最擅長攀爬和潛行的狼牙精銳,率先撲出。他們如同壁虎般貼著地麵疾行,利用陰影和地麵的起伏,完美地隱藏著身形,目標是清除柵欄內外那些零星的哨兵。
沒有慘叫,隻有幾聲極其短暫、如同被掐斷喉嚨的雞鳴般的嗚咽,以及利器割開皮肉、切斷氣管的細微“嗤”聲。那幾個打盹的羌人哨兵,在睡夢中便去見了他們的神靈,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地,鮮血無聲地浸入乾燥的土地。
障礙清除。
韓破軍動了。
他沒有發出任何呐喊,隻是將手中的環首刀向前一指。
“狼牙,隨我——殺!”
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如同從喉嚨深處擠出的死亡宣告。
三百狼牙老卒,如同三百支離弦的黑色利箭,緊隨著他們狼王的身影,猛地撞開了那形同虛設的木柵欄,狂暴地衝入了沉睡的羌營!
直到這一刻,殺戮的序幕才被正式拉開!
“敵襲——!”終於,一個起夜解手的羌人發現了如鬼魅般湧入的黑影,發出了淒厲至極的尖叫,但這聲尖叫,很快就被更狂暴的喊殺聲和兵刃撞擊聲所淹沒。
“放火!”韓破軍的聲音冰冷,在混亂中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狼牙士卒的耳中。
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被吹亮,沾染了猛火油的箭矢和布團被點燃,如同流星般投向那些乾燥的羌帳和堆放的草料。
“轟——!”“劈裡啪啦!”
火焰幾乎是瞬間就竄了起來,貪婪地舔舐著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一座接一座的羌帳被點燃,火借風勢,迅速蔓延開來,將半個營地映照得一片通紅!
光明驅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地獄般的景象。
無數羌人男女衣衫不整、驚慌失措地從燃燒的帳篷裡衝出來,男人尋找兵器,女人和孩子發出絕望的哭喊,整個營地徹底陷入了極度的混亂。
而狼群,要的就是混亂!
“散開!以什為單位,逐帳清理!高過車輪者,殺無赦!”韓六咆哮著,手中的環首刀劃過一道寒光,直接將一個剛從帳篷裡衝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敵人的羌人勇士劈翻在地,鮮血濺了他一臉,他卻毫不在意,反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狼牙老卒們忠實地執行著命令。他們三人一組,五人一隊,如同高效的殺戮機器,在燃燒的營帳間穿梭。遇到任何手持武器、或者身高超過車輪的羌人,無論男女,直接揮刀就砍!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憐憫。刀鋒入肉的悶響,臨死前的慘嚎,與火焰的爆燃聲、牲畜的驚叫聲交織在一起,譜寫成一首血腥的死亡交響曲。
韓破軍沒有理會周圍的殺戮,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死死鎖定著營地中央那頂獸角大帳。
那裡,是他的目標!
“韓六!王老五!跟我來!直取酋長大帳!”他低喝一聲,一馬當先,如同劈開波浪的船首,徑直朝著中央大帳衝去。韓六如同影子般緊隨其後,王老五則指揮著部分狼牙,死死護住他的兩翼和後方。
沿途有試圖阻攔的羌人勇士。
一個身材高大的羌人,揮舞著彎刀,嚎叫著撲向看似重傷、行動不便的韓破軍。
韓破軍甚至沒有用刀格擋,隻是腳下步伐一錯,險之又險地避開劈來的彎刀,同時左手如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那羌人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擰!
“哢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那羌人慘叫一聲,彎刀脫手。韓破軍的環首刀順勢向前一送,冰冷的刀鋒毫無阻礙地刺穿了他的皮甲,透背而出!
拔出刀,帶出一蓬溫熱的鮮血,韓破軍腳步不停,繼續向前。那羌人勇士瞪大著難以置信的眼睛,捂著噴血的胸口緩緩倒下。
狠!準!快!
即便重傷在身,他的殺人技巧,依舊精準得令人膽寒!
又有幾個羌人試圖結陣阻攔,但被韓六如同瘋虎般衝上前,刀光狂舞,瞬間砍翻兩人,王老五則指揮著側翼的狼牙用弩箭精準點射,將其餘人射成了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