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將隴西荒涼的原野浸染得一片淒豔。
潰敗,如同雪崩,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韓遂在親兵的死命護衛下,一路向西狂奔。他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須發早已散亂,華麗的鎧甲上沾滿了自己嘔出的血跡和逃命時濺上的泥汙,眼神渙散,臉上再無一星半點的梟雄氣概,隻剩下驚魂未定的倉皇和刻骨銘心的怨毒。
五萬大軍!
他苦心經營多年,賴以稱霸涼州的本錢,就在這短短幾天內,煙消雲散,土崩瓦解!
隴西老巢被血洗,親族死絕,根基被毀!
前線大軍崩潰,羌胡盟友作鳥獸散,宋建、麴演各自逃命!
如今跟隨在他身邊的,隻剩下不到兩千殘兵敗將,而且個個丟盔棄甲,士氣徹底跌入深淵。他們如同驚弓之鳥,聽到身後隱約傳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就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抽打著早已疲憊不堪的戰馬。
“快!再快一點!隻要回到狄道,我們就能……”韓遂嘶啞地給自己,也給部下打著氣,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狄道?那裡還能有多少守軍?還能有多少糧草?韓破軍那條瘋狼,會給他喘息之機嗎?
“嶽父!這樣跑不行!”女婿閻豔臉上帶著一道箭矢擦過的血痕,焦急地喊道,“弟兄們和馬匹都快累垮了!必須找個地方固守,否則被韓破軍追上,我們毫無還手之力!”
韓遂猛地回過神,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絕望中的狠厲。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遠處地平線上,一座隱約可見的、廢棄的土城輪廓。
那是前朝修建的、早已廢棄的烽燧據點,當地人稱之為“旱塬堡”。城牆是黃土夯築,大多已經坍塌,隻有一小段還算完整,像一個垂死老人殘缺的牙齒,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上。
“去那裡!”韓遂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儘力氣指向旱塬堡,“據堡而守!等待援軍!”
“援軍?”閻豔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哪裡還有什麼援軍?但他知道,這是目前唯一能暫時凝聚這支部隊殘存意誌的辦法了。
殘存的兩千敗兵,如同潮水般湧入了那座破敗的土城。
所謂的城,不過是圈起了一片方圓不足百步的荒地。那段還算完整的城牆,也隻有一人多高,許多地方牆體剝落,露出裡麵的夯土,脆弱得仿佛用力一推就能倒塌。
“快!堵住缺口!搜集石塊木頭!準備防禦!”閻豔強打精神,指揮著士兵們進行最後的掙紮。
士兵們麻木地執行著命令,用身體、用破爛的盾牌、用隨手撿來的石塊,勉強堵住了幾個最大的缺口。但他們臉上沒有任何希望,隻有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恐懼。許多人一停下來,就癱倒在地,大口喘息,連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
他們又渴又餓,從金城潰敗開始,就水米未進。土城內沒有任何水源,隻有一口早已乾涸的枯井。
絕望的氣氛,如同瘟疫般在殘軍中蔓延。
韓遂靠在一段殘破的牆垛後,望著東方那漸漸沉入地平線的夕陽,以及夕陽下那片仿佛被血染紅的原野,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冰涼的絕望。
他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在金城之下,不惜一切代價,哪怕用人命堆,也要堆死王老五那幾千守軍!
他更恨,恨韓破軍!恨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狼崽子,毀了他的一切!殺他愛將,屠他親族,焚他基業!
“韓破軍……韓破軍……”他如同受傷的野獸般,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摳進夯土的城牆裡,滲出鮮血。
……
就在韓遂殘部如同驚弓之鳥般躲入旱塬堡後不到一個時辰。
地平線上,煙塵再起!
開始隻是一條細細的黑線,隨即迅速擴大,如同席卷而來的沙暴!沉悶如雷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敲打在每一個守軍的心頭,讓他們剛剛平複少許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起來。
來了!
他們還是來了!
煙塵之中,一麵猙獰的狼頭大旗率先衝破塵幕,迎風招展!旗幟之下,韓破軍一馬當先,暗紅色的長刀扛在肩上,冰冷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利劍,瞬間就鎖定了遠處那座孤零零的土城。
在他身後,是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來的狼群大軍!除了他帶去奔襲的一千五百精銳,還有王老五從金城帶出的、經過短暫休整的近千守軍!雖然人數加起來也不過兩千多,但士氣如虹,殺氣衝天!與土城內那些萎靡不振的殘兵敗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軍在土城外兩百步的距離,緩緩停下。
沒有立刻進攻。
韓破軍策馬而出,獨自一人,緩緩來到土城前不足百步的地方。他甚至沒有看那些躲在牆垛後麵,瑟瑟發抖、引弓待發的守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薄弱的土牆,直接落在了韓遂身上。
整個戰場,一片死寂。隻有風聲,和狼群戰馬偶爾打響鼻的聲音。
這種沉默,比任何呐喊和戰鼓,都更具壓迫感!
土城內的守軍,感覺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幾乎要窒息。他們握著兵器的手,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韓破軍抬起手,指向旱塬堡。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戰場,也傳入了土城內每一個守軍的耳中:
“韓遂。”
“滾出來。”
“或者,我殺進去。”
沒有勸降,沒有廢話。隻有最直接的、最後通牒式的命令!
困獸猶鬥,韓遂末路!五萬大軍煙消雲散,僅餘殘兵敗將困守孤堡!狼王兵臨城下,殺氣盈野!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
喜歡三國:西涼狼王請大家收藏:()三國:西涼狼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