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如同一頭受傷的困獸,蜷縮在泗水之畔。
三十萬狼群將其圍得水泄不通,黑色的旗幟遮天蔽日,衝天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壓得城頭守軍喘不過氣。然而,這座徐州最後的堡壘,並未在絕對的兵威下立刻屈服。
城頭之上,經過緊急救治、臉色蠟黃、胸前包裹著厚厚繃帶的呂布,在陳宮及一眾將領的簇擁下,強撐著現身。他每呼吸一次,胸前的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這劇痛遠不及他心中的屈辱與暴怒。
“都給本侯打起精神!”他的聲音因傷勢而虛弱,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凶厲,“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韓破軍想取我呂布的人頭,就讓他用三十萬狼崽子的命來填!”
陳宮麵色凝重,但眼神堅定,他迅速布置防務:“滾木礌石,全部運上城頭!金汁火油,日夜燒煮!弓弩手分作三班,輪流值守,不得有誤!征發全城青壯,加固城牆,堵塞四門!”
在呂布的餘威和陳宮的調度下,下邳城這台戰爭機器,在絕望中開始了最後的瘋狂運轉。滾木礌石堆積如山,燒沸的金汁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無數弓弩閃爍著寒光,指向城下。
第一次試探性的攻城,在圍城後的第二日清晨展開。
韓六親率五千狼牙重甲,扛著簡陋的雲梯,對下邳西門發起了凶悍的衝擊。
“狼崽子們!給老子砸爛這龜殼!”韓六咆哮著,頂著惡鬼麵甲,第一個衝到城下。
迎接他們的,是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的箭矢和滾石!
“舉盾!”韓六怒吼。
狼牙重甲士卒紛紛舉起巨大的包鐵木盾,箭矢叮叮當當射在盾上,難以穿透。但那些從數丈高城頭砸下的滾木礌石,卻帶著恐怖的動能!
“轟!”
一塊數百斤的巨石砸落,瞬間將三名舉盾的狼牙重卒連人帶盾砸成了肉泥!鮮血和碎骨四處飛濺!
滾燙的金汁兜頭澆下,即使有鐵甲防護,那恐怖的高溫和劇毒也瞬間讓十餘名狼牙士卒發出淒厲的慘嚎,皮肉潰爛,倒地翻滾不止。
雲梯剛剛架上城牆,就被守軍冒著箭雨用長長的叉杆奮力推開,連帶著梯上的狼牙士卒一起摔下,筋斷骨折。
韓六本人也險些被一支粗大的床弩箭矢射中,那弩箭擦著他的麵甲飛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猛攻持續了半個時辰,狼牙軍在城下留下了近千具屍體,卻未能踏上城頭一步。下邳城,如同一隻蜷縮起來的鐵刺蝟,讓人無處下口。
“媽的!這龜殼真硬!”韓六罵罵咧咧地撤回本陣,麵甲上沾滿了屬下濺射的鮮血。
隨後幾日,狼群又嘗試了夜襲、挖掘地道等多種方式,但下邳守軍在陳宮的指揮和呂布的坐鎮下,防守得異常頑強。地道被守軍以“地聽”之法發現,引入煙水倒灌;夜襲則被充足的燈火和警覺的守軍擊退。
戰局,似乎陷入了僵持。狼群雖眾,但麵對如此堅城,若一味強攻,即便能下,也必然損失慘重。
中軍大帳內,氣氛有些沉悶。韓六肩膀、手臂上添了幾道新傷,龐德眉頭微蹙,連馬超那空洞的眼神裡也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韓破軍肩頭的傷在狼群隨軍醫師的精心調理下已好了大半,他端坐主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血色的眸子掃過帳下眾將,最後落在了那個一直沉默不語,仿佛置身事外的文士身上。
“文和。”韓破軍開口,聲音平淡,“這刺蝟,蜷起來了。你可有辦法,把它燙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賈詡身上。
賈詡緩緩出列,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走到懸掛的巨幅下邳城防圖前,目光落在蜿蜒流過城下的泗水,以及更遠處的一條支流——沂水之上。
“狼王,諸位將軍。”賈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下邳城堅,強攻損兵折將,非智者所為。然,天地之力,豈是人力可擋?”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先點在泗水之上,然後緩緩劃向沂水。
“下邳地勢低窪,泗水、沂水環繞。若…在此處,及此處,”他的手指在輿圖上泗水和沂水的上遊某點重重一點,“築壩攔水,蓄勢待發。待水勢蓄足,一舉掘開堤壩…”
他雙手做了一個決堤泛濫的手勢,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蠱惑:
“引泗、沂之水,灌入下邳!”
帳內瞬間一片寂靜!
引水灌城!此計…何其毒辣!一旦成功,下邳城內,無論軍民,將儘成魚鱉!這已非攻城,而是…天罰!
韓六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賈詡的眼神都變了,這老小子,夠狠!
龐德麵露沉吟,似乎在思考此計的可行性。
馬超空洞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似乎覺得這種方式,不夠痛快。
韓破軍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盯著輿圖上那兩條被賈詡標注出的河流,手指敲擊扶手的節奏加快了。
“需要多久?”他問,直接忽略了此計可能造成的恐怖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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