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平原上蔓延,唯有風聲卷動著狼旗獵獵作響。
河北軍陣前,那座由顏良等人屍骸築起的血肉京觀,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像一塊巨石壓在三十五萬河北士卒心頭,士氣已然搖搖欲墜。
袁紹站在高台上,臉色鐵青,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大軍那根緊繃的弦即將斷裂。他必須立刻扭轉這令人窒息的頹勢,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
“淳於瓊!”袁紹的聲音因壓抑怒火而嘶啞,“帶你的五萬‘大戟士’上前!給本將軍破了那群蠻子的前鋒,將他們築起的醃臢之物,給我踏平!”
“大戟士”,河北步卒的王牌,人人披雙重鐵甲,持一丈長戟,結陣推進時如同鋼鐵刺蝟,曾讓公孫瓚的白馬義從都铩羽而歸。這是袁紹手中最值得信賴的步戰力量之一。
“末將必不辱命!”淳於瓊抱拳怒吼,轉身奔向本部。他同樣被那京觀刺激得雙目赤紅,急需一場勝利來洗刷恥辱。
很快,五萬大戟士踏著沉重而整齊的步伐出列。厚重的鐵甲摩擦,發出“鏗鏘”的死亡韻律,巨大的方陣如同移動的金屬堡壘,長戟如林,寒光閃爍,緩緩向前推進。這股厚重的氣勢,確實讓後方騷動不安的河北軍陣稍稍安定了幾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對岸,狼群軍陣依舊沉默。
中軍處,龐德穩坐馬上,冷靜地觀察著戰場態勢。他身後,十五萬“狼爪”主力肅然林立,殺氣引而不發。趙黑皮、張梆子兩部摩拳擦掌,馬超的西涼鐵騎則在輕輕刨著蹄子,仿佛隨時準備衝出。新附的張遼部,更是屏息凝神,等待著證明自己的時刻。
而在軍陣側後,石坨子統領的十數萬“狼尾”工兵輔兵,如同高效的工蟻,仍在默默搬運著物資,挖掘著工事,對前方的劍拔弩張視若無睹,隻為後續的征服做著最堅實的保障。
韓破軍玄甲血氅的身影立於最前,他冷漠地看著那支推進的“大戟士”方陣,如同在看一群走向屠場的牲口。他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將血色長刀微微向下一壓。
一直如同鐵塔般矗立在陣前,被狼群士卒敬畏地稱為“頭狼”的韓六,猛地將那張造型猙獰、隻露雙眼的惡鬼麵甲拉下。
“狼牙——”
他反手抽出背後那柄門板般的駭人巨斧,斧刃上殘留的暗紅血垢在夕陽下格外刺眼。聲音透過麵甲,沉悶如滾雷,卻清晰地傳遍前沿:
“碾碎他們!”
“吼!!!”
三萬狼牙重步兵齊聲發出非人的咆哮,聲浪瞬間壓過了對麵萬人的腳步聲!他們動了!沒有結成密集方陣,沒有保持嚴整隊形,而是如同三千頭被同時釋放的嗜血凶獸,發起了狂暴無比的衝鋒!
他們的裝備與大戟士截然不同!並非製式長戟,而是清一色的重斧、巨錘、狼牙棒等專為破甲而生的重兵器!身上的玄色重甲似乎更加厚重,關節處覆蓋著猙獰的尖刺,奔跑起來如同一座座高速移動的鋼鐵堡壘,地麵都在他們的鐵蹄下微微震顫!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正在指揮大戟士保持陣型的淳於瓊瞳孔驟然收縮。他從未見過如此重裝的步兵,能擁有如此恐怖絕倫的衝擊速度!這完全違背了常理!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立戟!結陣!禦!”淳於瓊壓下心悸,聲嘶力竭地大吼。他相信大戟士的鋼鐵叢林,足以絞碎任何敢於靠近的敵人!
大戟士們訓練有素,前排瞬間蹲下,將長戟尾端死死抵住地麵,鋒利的戟尖斜指前方,後排長戟從前排間隙探出,瞬間形成一片密集的、閃爍著死亡寒光的金屬荊棘!這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壁壘。
然而,狼牙重步兵麵對這片死亡叢林,衝鋒的速度竟再次飆升!
五十步!
衝在最前方的韓六,甚至能看清對麵大戟士鐵盔下那驚惶的眼神!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巨斧拖在身後,在地麵上犁出一道深溝,龐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做出了一個讓所有大戟士永生難忘的動作——他竟要以身為錘,硬撼槍林!
“自尋死路!”淳於瓊臉上剛浮現一絲猙獰,下一刻便徹底僵住,化為無邊的驚駭!
就在即將撞上戟尖的刹那,韓六那龐大的身軀展現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敏捷,猛地一個側身旋進,手中巨斧借著衝鋒帶來的狂暴動能,自下而上,劃出一道淒厲欲裂的血色弧光!
“轟——哢嚓嚓!!!”
不是金鐵交鳴,是摧枯拉朽、令人牙酸的斷裂破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