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莫言握住她們的手，望向江麵的濃霧——這霧，和六年前呂子戎消失時的霧很像，隻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因為身後是東吳的防線，是他要守護的人。
四、田埂驚夢：麥香喚醒塵俗憶黃雲殘影證前塵公元2024年·呂家村田埂）
呂子戎是被麥芒刺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睛，鼻尖縈繞著濃鬱的麥香——不是長江水的腥鹹，不是戰場的硝煙，而是他從小聞到大的、屬於家鄉的味道。他動了動手指，觸到的是鬆軟的泥土，而非戰船的木板；身上穿的是洗得發白的校服，不是蜀營的青色勁裝。
“我……在哪裡？”他撐起身子，頭痛欲裂，記憶像是被打亂的拚圖。他記得自己在長江江心的迷霧中旋轉，記得孫尚香的呼喊，記得長槍脫手時的失重感……可眼前的景象卻告訴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不遠處，幾個小孩拿著手機在拍短視頻，嘴裡說著他熟悉的家鄉話：“快看，這裡有個人躺在麥地裡！”
呂子戎站起身，環顧四周——村口的老槐樹還在，井邊的石磨依舊，甚至他小時候刻在樹乾上的“呂子戎”三個字，都還清晰可見。隻是樹乾粗了不少，顯然過去了不少年。
“難道……我回來了？”他喃喃自語，伸手摸向腰間——那裡本該掛著呂莫言送他的雙魚玉佩，可現在空空如也。他又摸向胸口，公孫曉月送他的手帕也不見了蹤影。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連串的畫麵：曹丕在禪位台上接過傳國玉璽，華歆扯破獻帝的龍袍，劉備在白帝城托孤，陸遜在夷陵點燃的大火……這些畫麵陌生又熟悉，像是一場無比真實的夢。“漢室……亡了？”他突然明白過來——那不是夢，是他親身經曆的六年，是從214年到220年的三國亂世。
而他之所以能回來，是因為漢室氣數已儘，天道的束縛消失了。他沒能完成諸葛亮的囑托，沒能守護好孫尚香，更沒能拯救漢室，所以被遣送回了原來的世界。
他沿著田埂往村裡走，腳步沉重。路過剛才躺過的地方時，他沒有注意到，麥根下藏著一枚雙魚玉佩，正是他在蜀營時佩戴的那枚——玉佩的邊緣沾著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當年在襄樊之戰中濺上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無聲地證明著那段曆史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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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故友覓蹤：廬江茶攤聞舊語淮南竹舍見殘刀公元2024年·江南淮南）
呂子戎回村後，從父母口中得知，他“失蹤”了整整三年——三年前的夏天，他和呂莫言一起去江邊釣魚，之後便沒了音訊，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溺水身亡了。隻有呂子戎知道，他在另一個時空，度過了六年的戰火生涯。
“莫言呢？他回來了嗎？”呂子戎急切地問。
母親搖頭：“沒有。不過去年有人在廬江看到過一個和莫言長得很像的人，說他在江邊開了個茶攤，還會教人手底下的功夫。”
廬江。呂子戎的心猛地一跳，立刻買了去廬江的車票。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呂莫言在廬江江防上的身影——那個身披蓑衣、手握長槍的青年將領，此刻會不會真的在廬江的江邊？
抵達廬江後，他沿著長江邊的茶攤一個個打聽。直到傍晚，在一個名為“臨江茶攤”的小攤前，他看到一個正在擦桌子的中年男人——身形和呂莫言很像，隻是頭發裡多了幾根白發，左手的虎口處，有一道熟悉的槍痕那是當年練槍時留下的）。
“老板，請問你認識呂莫言嗎？”呂子戎走上前，聲音有些顫抖。
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不認識。我叫李江，在這裡開茶攤已經兩年了。”
呂子戎的心沉了下去，可他注意到，男人擦桌子的手勢，和當年呂莫言擦槍的手勢一模一樣。他還想再問，男人卻道：“不好意思，我要收攤了。”說著，便開始收拾桌椅，不再理他。
呂子戎站在原地，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心裡五味雜陳——他不確定那是不是呂莫言，或許是，或許不是，可他不敢再追問，怕打破這份模糊的重逢。
離開廬江，他又去了淮南——蔣欲川的家鄉。在淮南的一座竹林邊，他看到一個賣竹器的老人，竹器上刻著精致的刀紋。“老人家，這些竹器是誰刻的？”
老人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竹舍：“是一個姓蔣的年輕人刻的，他左眉上有一道疤，說以前是練刀的，後來因為傷了手，就改刻竹器了。”
呂子戎走到竹舍前，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熟悉的刀聲——不是砍殺的聲音，而是刻竹的輕響。他透過門縫往裡看，看到一個左眉帶疤的男人正坐在竹凳上，用一把舊刀刻著竹笛，刀上的紋路，和當年蔣欲川的環首刀一模一樣。
他沒有推門進去，隻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他知道，蔣欲川可能也回來了，隻是和他一樣，不願再提起那段亂世的記憶。
離開淮南的路上，他路過一家書店，看到一本《三國演義》擺在書架上。他翻開書，看到“趙雲截江救阿鬥”“陸遜火燒連營”的章節，眼眶突然紅了——那些他親身經曆的事，在世人眼中，不過是一段段文字，一個個故事。
他合上書，望向南方的天空——那裡有廬江的江，有淮南的竹，有他的兄弟，有他的青春。雖然沒能在現實中相認，但他知道，他們都在，都以自己的方式，好好地活著。
而那枚遺落在麥壟裡的雙魚玉佩，依舊靜靜地躺在泥土中，等待著下一個被喚醒的記憶，或者，永遠沉睡下去。
旁白）：長江的迷霧鎖不住時空的流轉，漢室的氣數擋不住曆史的車輪。呂子戎的回歸，是結束，也是開始——那些在三國亂世中結下的情誼，那些未完成的承諾，都化作了現實中似是而非的蹤跡。廬江的茶攤、淮南的竹舍、麥壟裡的玉佩，都在訴說著一個關於“記憶與現實”的故事，而故事的結局，永遠留存在曆史與現實的縫隙裡，等著被人讀懂，或者遺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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