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點15分,張磊被一陣詭異的旋律驚醒。
那聲音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不是歌聲,更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每一個音節都在他的耳膜上輕輕敲擊。他睜開眼,發現臥室的天花板正在微微震動,細小的灰塵如雪般落下。
掛鐘的秒針卡頓了一下,指向淩晨1點17分。
張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窗簾縫隙透進的路燈光線呈現出不自然的紅色。他拉開窗簾,整個小區浸泡在一片暗紅中,像是被浸泡在稀釋的血水裡。聲音的來源很明確——垃圾站的方向,但那裡本該漆黑一片。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閃回到昨晚:綠色垃圾桶上的"特殊垃圾"標簽,紙條上歪斜的"紅色是安全色"。
衣櫃深處的紅色衛衣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一團凝固的火。張磊套上它,紫外線手電筒的金屬外殼貼著大腿,冰涼刺骨。電梯門依舊張著黑洞洞的大嘴,他轉向樓梯間,每一步台階都在他的體重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樓的感應燈壞了,張磊的呼吸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粗重。推開單元門的瞬間,夜風裹挾著腐爛的甜膩氣味撲麵而來——那是垃圾站特有的氣息,但今天多了一絲鐵鏽般的腥甜。
垃圾站比想象中明亮。
二十七個垃圾桶圍成完美的同心圓,像某種神秘的法陣。最外圈是普通綠色垃圾桶,中間夾雜著幾個貼著不同標簽的"特殊垃圾"桶,圓心處站著一個穿黃色製服的身影。那製服在月光下泛著陳舊的金色,像是從上世紀七十年代直接穿到了現在。
清潔工大伯——張磊立刻認出了這個稱呼。但"大伯"的頭部位置隻有一團模糊的陰影,像是有人用橡皮擦粗暴地擦去了五官。他的掃帚不是工具,而是指揮棒,每一次揮動都讓垃圾桶們痙攣般抖動。
那些垃圾桶在跳舞。
不是擬人化的滑稽表演,而是某種超越物理法則的詭異律動。塑料桶身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金屬鉸鏈發出風鈴般的聲響。最內側的"特殊垃圾"桶蓋子開開合合,像一張張饑餓的嘴。
張磊的瞳孔擴張到極限。他看見桶身上浮現出暗紅色的紋路,組成一個個扭曲的符號——和公約第十三條後麵的批注一模一樣。
一陣冷風掠過,紅色衛衣的後頸處傳來濕冷的觸感。張磊僵在原地,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的影子裡滲出。清潔工大伯的"頭"突然轉向他的方向,雖然沒有眼睛,但張磊知道他被發現了。
時間凝固了三秒。
張磊轉身狂奔,紅色衛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背後的咒語聲突然拔高,變成尖銳的嘯叫。他不敢回頭,但能感覺到那些垃圾桶正在解體,重組,化作某種更加恐怖的形態追來。
單元門的密碼鎖在顫抖的手指下連續輸錯三次。第四次終於響起歡迎的"滴"聲時,張磊聽見身後傳來金屬刮擦水泥地麵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電梯依然停擺。張磊衝進樓梯間,三步並作兩步往上竄。四樓轉角處,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透過樓梯間的窗戶,垃圾站方向亮起了二十七團暗紅色的光,正在緩慢地向他所在的單元移動。
家門近在眼前,鑰匙卻卡在了鎖孔裡。張磊的耳邊響起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某種液體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響——不是他的汗水。
門終於開了。
張磊反鎖房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手機屏幕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電梯維修中,預計耗時72小時。
紅色衣物已失效,下次請嘗試藍色。"
窗外,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垃圾站方向,二十七個垃圾桶安靜地排成日常的模樣,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覺。隻有張磊手心裡那枚不知何時出現的紅色紐扣,證明著黑暗中的舞蹈真實存在。
紐扣背麵刻著細小的數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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