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人把蘇青從牢裡提出來,又押著李伯到染坊,倆人手都鎖著,一見麵就瞪眼睛。
蘇青先喊:“李伯你敢反咬我?明明是你跟老板娘一夥的!”
李伯也哭,往地上一坐:“我哪敢啊!是你逼我的!你說我吃老板娘的假藥,要是不幫你瞞案,就報官抓我,我一家老小還等著我養活呢!”
我踢了踢旁邊的染布架:“彆嚎了!誰先說話誰先說清楚,李伯,你說辰時隻聽到攪靛聲,沒見人?”
李伯點頭,擦著眼淚:“對!我站在外間,就聽裡間嘩啦嘩啦攪靛的聲,沒見有人進出,後來喊老板娘吃飯沒應,推門才見人死了。”
我轉頭問那四個染工:“你們辰時見蘇青在哪?”
其中一個瘦高個先開口:“蘇青在裡間記賬,我們都看見的,他還跟我們說彆吵,老板娘在攪靛。”
另一個矮胖的趕緊接:“對!蘇青平時總盯著老板娘的染缸看,還問過我們染布的方子,像是要偷秘方!”
蘇青急得跳腳:“你們胡說!我什麼時候問過方子?是你們怕擔責任,跟著李伯栽贓我!”
場麵一下子亂了,衙役們站在旁邊,沒人敢上前。
我從腰間抽出繡春刀,刀鞘往染缸沿上一磕,“當”的一聲,所有人都靜了。
“吵有什麼用?是真是假,驗一驗就知道。”
我衝小張喊:“把外間那口空染缸挪到李伯昨天站的位置,再拿個木勺,跟裡間那口染缸一樣,攪水出聲。”
小張趕緊照做,空染缸挪好,木勺放進缸裡。
我又衝小李說:“你去開門,門軸先塗油,彆出聲,就拔插銷,動作輕點兒。”
小李點頭,從懷裡摸出油脂,塗在門軸上,然後走到門邊,手放在插銷上。
我對李伯說:“你站到染缸邊,跟昨天一樣,我讓小張攪水,你聽著,要是聽到其他聲,就說。”
李伯站起來,走到染缸邊,側著耳朵。
我朝小張使個眼色,小張拿起木勺,開始攪缸裡的空水,嘩啦嘩啦的聲,跟攪靛差不多。
同時,小李慢慢拔插銷,“哢嗒”一聲輕響,不大,但在安靜的染坊裡能聽清。
攪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我讓小張停手。
“李伯,你剛才聽到什麼了?”
李伯皺著眉:“就聽到攪水的聲,沒彆的。”
我冷笑:“沒彆的?你再聽聽。”
又讓小李把插銷插上,再拔開,還是“哢嗒”一聲。
“聽到沒?”
李伯愣了愣:“什麼聲?我沒聽見啊。”
我走到門邊,指著插銷:“辰時這門是插著的,要開門必須拔插銷,拔插銷就有‘哢嗒’聲,你說你能聽到裡間攪靛的聲,卻聽不到門口的拔插銷聲?”
李伯臉色變了:“我……我耳朵不好,可能沒注意……”
“耳朵不好?”我扯過他的手,指腹按在他耳朵上,“你耳朵沒毛病,是眼睛不好,但耳朵好使著,你就是知道門沒開,所以根本沒注意聽開門的聲!”
李伯張著嘴,說不出話。
我又衝蘇青喊:“你說你辰時在裡間記賬,那你怎麼解釋賬本上的靛汁墨?還有,你要是沒進過染坊裡間,怎麼知道老板娘在攪靛?”
蘇青攥著鎖鏈,不說話。
我轉頭衝衙役們喊:“拿撬棍來,把裡間那口染缸底下的石板撬開!”
縣丞從外麵走進來,皺著眉:“又撬什麼?這染坊都快被你拆了。”
“拆不拆,得看有沒有東西藏在底下。”我沒理他,衙役們已經拿來撬棍,圍到染缸邊。
染缸底下是塊青石板,邊緣有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