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茶碗擱在公案上,六扇門的銅鈴就“叮鈴哐當”瘋響。
老王連滾帶爬衝進來,滿臉通紅:“林捕頭!江屹抓著了!方才在渡口搶錢被我們的人逮了個正著!”
我猛地站起身,繡春刀的刀柄撞在桌沿上,發出悶響。
心裡那股子煩躁瞬間掃空——這小子倒是會躲,竟藏在渡口混飯吃。
“帶進來。”我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捕快牌。
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著股子黴味的風灌了進來。
江屹被兩個捕快架著,青布衫扯得稀爛,臉上沾著泥和血,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來在渡口沒少挨揍。
他一進審訊室就癱在地上,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江屹,”我坐在公案後,指尖敲了敲桌麵,“說說吧,為什麼要跑?”
他埋著頭,喉嚨動了動,半天擠出一句:“我沒跑……我就是……就是想回老家。”
“回老家?”我冷笑,“老家在城西,你往渡口跑乾什麼?想坐船逃去外地?”
江屹的頭垂得更低了,手指摳著地上的泥。
就在我以為他要招供時,這小子突然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狠勁:“林捕頭,不是我要跑,是蘇婉清逼我的!”
“她逼你什麼?”我往前探了探身。
“她逼我作偽證!”江屹突然拔高聲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說要是我不謊稱威脅柳文軒,就把我欠她的錢捅到官府去!”
這話一出,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小子倒是會倒打一耙,把臟水全潑給蘇婉清。
“證據呢?”我盯著他的眼睛,“她說逼你,有什麼證據?”
江屹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字條,雙手捧著遞上來。
捕快接過轉給我,我展開一看,上麵寫著“速按我說的做,否則報官追債”,落款是蘇婉清,字跡娟秀,看著倒有幾分真意。
“這是她今早塞給我的,”江屹急聲道,“您看這墨跡,都乾透了,絕不是我偽造的!”
我指尖搓撚著字條上的墨跡,觸感乾澀,確實不像新寫的。
可心裡總覺得不對勁——蘇婉清要是真想逼他,何必等到今早?案發前有的是機會。
而且這字條的紙是普通的毛邊紙,蘇婉清一個即將嫁入豪門的小姐,怎麼會用這種廉價紙寫字?
“你說蘇婉清逼你,”我慢悠悠開口,目光像鉤子似的盯著他,“那你見過柳振廷嗎?”
江屹的眼神瞬間慌亂了一下,隨即立刻搖頭:“沒見過!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柳振廷!”
“真沒見過?”我又問了一遍,聲音陡然變冷。
“真沒有!”江屹梗著脖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這小子的演技比蘇婉清還差勁,撒謊時喉結不停滾動,手指都在發抖。
指尖劃過字條上的墨跡,突然想起紅伶師傅教我的暗器淬毒手法——有些毒藥混在墨裡,遇血會變色。
而膽礬這種東西,剛好能讓墨跡遇血呈淡藍色。
“既然你說字條是真的,那咱們來做個試驗。”
我從腰間摸出銀針,指尖一撚,銀針就泛著冷光。
江屹見狀,臉色瞬間白了,往後縮了縮:“你、你要乾什麼?”
“彆緊張,就紮一下。”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麵前。
捕快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林捕頭!彆!我最怕疼了!”江屹掙紮著尖叫。
我沒理他,捏著他的指尖,銀針“唰”地紮了下去。
血珠立刻冒了出來,我用指尖蘸了一點,輕輕點在字條的墨跡上。
“看好了。”
我把字條舉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上麵。
原本深黑的墨跡被血珠點過的地方,竟然慢慢暈開一圈淡藍色,像極了雨後的天空。
江屹的臉“唰”地一下,白得像紙。
“還敢說這字條是舊的?”我把字條扔在他麵前,聲音冷得像冰,“舊墨遇血隻會發黑,隻有加了膽礬的新墨,才會暈出這種淡藍色。”
“你以為把字條放在懷裡捂皺,墨跡晾乾,就能騙得過我?”
江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神裡滿是絕望。
我盯著他腰間鼓囊囊的錢袋,心裡突然有了主意——柳振廷要讓他作偽證,肯定會給好處。
“把他的錢袋拿過來。”我衝捕快喊。
江屹下意識捂住錢袋,卻被捕快一把扯開,錢袋“嘩啦”一聲掉在地上,銀子滾了一地。
一共五十兩,全是鋥亮的官銀。
我撿起一塊銀錠,指尖摩挲著邊緣——上麵赫然印著“柳府銀庫”四個字的小印。
這是柳家獨有的印記,市麵上根本見不到。
“這銀子哪來的?”我把銀錠湊到江屹眼前,“你一個欠了一屁股債的窮小子,哪來這麼多官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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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屹的嘴唇哆嗦著,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我招……我全都招……”
“是柳振廷!是他找的我!”
“他說隻要我謊稱是蘇婉清逼我作偽證,再把殺人的罪名推到蘇婉清身上,就給我五十兩銀子,讓我遠走高飛!”
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一半。
果然是柳振廷在背後搞鬼,這老東西倒是會利用人。
“柳振廷什麼時候找的你?”我追問,指尖緊緊攥著銀錠。
“案發前一天晚上,”江屹哭著說,“他在我家後門等我,給了我二十兩定錢,說事成之後再給三十兩。今早我按他說的做完,他就把剩下的三十兩給我了……”
“他還說,要是我敢泄露出去,就殺了我全家!”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密室是怎麼弄的?”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江屹搖了搖頭:“沒有……他就隻讓我作偽證,彆的什麼都沒說。他還說,隻要我照做,就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
我皺了皺眉。
柳振廷倒是謹慎,核心的機關秘密一點沒泄露。
不過沒關係,有了江屹的供詞,就能撬開柳振廷的嘴了。
“把他關起來,嚴加看管。”我衝捕快揮了揮手。
江屹被拖下去時,還在哭哭啼啼地喊:“林捕頭,我招了,能不能從輕發落啊……”
我沒理他,這種為了錢就作偽證的人,不值得同情。
剛處理完江屹,老王又跑了進來:“林捕頭,柳振廷在牢裡鬨絕食!還說要是不見您,就餓死在牢裡!”
“哦?”我挑了挑眉,“他倒是會挑時候。”
心裡清楚,柳振廷這是知道江屹被抓了,想跟我談條件。
“備車,去大牢。”
六扇門的大牢陰森潮濕,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黴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
牆壁上的火把“劈啪”作響,映得人影忽明忽暗。
柳振廷被關在重牢裡,穿著囚服,頭發淩亂,早已沒了往日的威風。
見我進來,他立刻坐起身,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林捕頭,你可算來了。”
“找我有事?”我靠在牢門上,抱著胳膊看他,“不是要絕食嗎?怎麼還坐得好好的?”
柳振廷臉上一僵,隨即笑了笑:“林捕頭說笑了,我就是想跟您談談。”
“談什麼?”
“談條件。”柳振廷往前湊了湊,“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密室的機關,殺人的經過……我都可以告訴你。”
“但你得放了我,再給我五百兩銀子,讓我離開京城。”
我“嗤”地笑了出來,笑聲在陰森的牢房裡格外刺耳。
“柳振廷,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