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跟潑似的砸在六扇門的青石板上。
我剛解下通州軍械案的鎖鏈,銅質捕快牌還沾著泥,就被人堵在了廊下。
“喲,這不是咱們六扇門獨一份的女捕頭嗎?”
張老三晃著他那破帽簷,指縫裡夾著的案卷往我麵前一遞,“軍械案破得漂亮啊——是不是又靠追風師傅給的追蹤路線,紅伶師傅教的拆陷阱法子?”
身後幾個捕快跟著哄笑。
我沒回頭,手往腰間繡春刀的刀柄上一按。
“嘩啦”一聲,刀鞘離身,銀亮的刀刃擦著張老三的帽纓削過去,把他那頂破帽子釘在了廊柱上。
“笑夠了?”
我撿起他掉在地上的案卷,翻到最後一頁機關圖,“這通州軍械庫的翻板陷阱,你能說出它的觸發重量是多少斤?”
張老三臉瞬間白了,嘴張著沒聲。
我把案卷甩回給他,“三日之內,我破了江南那案子。你要是能說出墨室插銷的三種開法,我把這繡春刀給你當燒火棍。”
話音剛落,院外就衝進來個小捕快,渾身濕透,手裡攥著個蠟封的文書。
“林捕頭!江南急報!巡撫大人的文書!”
我拆開蠟封,字沒看幾行,指節就攥得發白。
江南書院山長沈敬之,死在墨室裡了。
門是從裡麵插銷鎖死的,窗外三丈高的圍牆,連個攀爬的印子都沒有,就牆根下留著沈敬之的布鞋印。
更要命的是,先行去的捕快傳信說,書院那助教秦默,把墨室守得跟鐵桶似的,連片木屑都不讓碰,說要“保護現場”。
“還有,”小捕快咽了口唾沫,“尚書府來人了,說……說三日之內要是破不了案,就參咱們六扇門瀆職,要把這案子交給京兆府管。”
廊下的笑聲早沒了。
張老三湊過來,語氣裡沒了嘲諷,多了點幸災樂禍,“江南那地界,尚書府的人說一不二。林捕頭,這‘完美密室’,你怕是……”
我沒理他,轉身往自己房裡走。
桌上還放著父母的舊牌位,香爐裡的香早就滅了。
那年他們出事,也是個雨天,說是趕車“意外”墜崖,可追風師傅私下給我塞了塊青銅殘片,隻說“跟舊案有關”。
這殘片,我揣了五年,翻遍了所有案卷,都沒找到半點線索。
直到剛才看文書,看到“沈敬之”三個字,我才猛地想起——乾爹當年的同僚裡,就有個叫沈敬之的。
難不成,這案子,能牽出點什麼?
“叩叩叩。”
門被推開,追風師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晚秋,給你帶個東西。”
他走進來,把一塊刻著“墨”字的青銅殘片放在桌上,跟我那塊剛好能對上一半。
“沈敬之二十年前,跟你乾爹一起管過秘閣。這殘片,是當年他們倆共管秘閣的信物。”
我攥著兩塊拚在一起的殘片,指腹能摸到上麵的紋路。
“墨室……秘閣……”
追風師傅點點頭,“紅伶那邊也給你捎了東西,說是機關圖譜,還附了句話——江南書院墨室的插銷,有玄機。”
我展開圖譜,上麵畫著各種插銷的結構,其中一種“鉤舌機關”的凹槽,跟我之前拆過的軍械庫陷阱有點像。
可光有圖譜還不夠,墨室是沈敬之當年找人建的,具體結構隻有建的人知道。
我突然想起通州軍械案裡,有個老工匠,當年因為被牽連判了刑,我看他手藝好,求統領免了他的死罪,罰去軍械庫修器械。
那老工匠,好像跟我提過一嘴,說年輕時在江南建過藏書樓的密室。
“師傅,我去趟通州。”
我把圖譜折好,分了三份,一份塞在腰間的夾層裡,一份縫進靴底,還有一份藏在捕快牌的背麵——秦默能把墨室守那麼嚴,保不齊會玩“滅口毀證”的把戲。
又往包袱裡塞了把透骨釘,這是紅伶教我做的,針尾帶倒鉤,一擲一個準。
“你要乾嘛?”追風師傅皺眉。
“找老工匠。”我把殘片揣進懷裡,“他要是知道墨室的結構,這案子就有譜了。”
追風師傅沒攔我,隻是遞過來個令牌,“六扇門的通行令,路上用得著。”
我剛走到院門口,就被統領叫住了。
“晚秋,江南這案子,你有把握嗎?”
我回頭,看著統領手裡的軍令狀,咬了咬牙。
“三日之內,我要是破不了案,自請卸職,永不入六扇門。”
統領愣了愣,把軍令狀推給我,“我信你。但你記住,查案要緊,彆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我簽了字,把軍令狀交給統領,翻身上馬。
雨還在下,馬蹄踩在泥水裡,濺起一片水花。
身後的六扇門越來越遠,張老三他們的目光,有質疑,有看戲,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我沒回頭。
乾爹乾娘的仇,六扇門的尊嚴,還有那藏在墨室裡的真相,都在江南等著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秦默,蘇婉卿,還有那“完美密室”,我倒要看看,這戲能演到什麼時候。
快到通州的時候,天快黑了。
我勒住馬,看著遠處軍械庫的燈火,心裡突然有點發緊。
老工匠會不會記得墨室的結構?秦默會不會已經察覺到了?還有乾爹乾娘的“意外”,真的跟沈敬之有關嗎?
不管了。
我催馬往前,風吹得藏青色短褂的衣角獵獵響。
半臂馬甲上的捕快牌,在雨裡撞出“叮當”的聲兒,像是在給我打氣。
三日,就三日。
我一定要把真凶揪出來,給沈敬之一個交代,也給乾爹乾娘一個交代。
到了軍械庫,我亮了通行令,守門禁的捕快趕緊放我進去。
老工匠正在修一把斷了的弓,看到我進來,愣了愣。